“臣妾原是家世低微學識淺薄之輩,承蒙皇上不棄才有了如今無憂的生活,臣妾又怎敢肖想龍子鳳孫,臣妾的提議,隻是臣妾的一點愚見,皇上聖明燭照,不定有更周全的法子可護四阿哥。”
說完這些安陵容再次俯首,等著皇上對自己的處罰。
皇上看著安陵容俯在地上薄薄的背,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不反感底下人揣摩上意,但他反感她們的自以為是,四阿哥一事他本想讓宗室開口或補償或正名,這樣更名正言順一些。
現在被安陵容從後宮挑破,再交給宗室隻會顯得不夠正式,從而讓宗室輕慢了四阿哥。
她可真是給自己出了個好主意,可自己還不能重罰她,不然以後誰還敢為四阿哥說話,皇上心思幾轉盯著安陵容涼涼說道:
“你說的朕記住了,不過你擾亂宗法規矩,不得不罰,從今日起收回所管宮權並罰俸一年。”
安陵容叩首謝恩,這個處罰尚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她賭對了,皇上現在沒表態,但一定會在心裡開始考慮撫養四阿哥的人選。
安陵容明白,經此一事,自己是第一個被淘汰之人,皇後也不可能,嫡子的位子她看得比誰重,不會輕易給自己掌控不了的人,那麼高位妃嬪裡,就隻有敬貴妃、端妃和甄嬛有資格,可甄嬛到現在都未得到皇上的重新寵幸,希望已經不大,隻剩敬貴妃跟端妃可一爭。
可她今日慫恿敬妃一起來禦前,為的就是讓她選擇,皇上子嗣不多,斷不會讓一人撫養兩個,她要想爭四阿哥,那子寧公主就得回甄嬛身邊,不知她舍不舍得?
敬貴妃心裡驀然一亂,她沒想到安陵容此舉,皇上居然重拿輕放,說明什麼,說明安陵容說的正是皇上想的,敬貴妃驚歎安陵容洞察力的同時,不禁想了一下若是她能將四阿哥養在名下,不行,這個誘惑雖然大,但皇上忌貪多之人,到時她就得跟子寧分開了。
一想到要跟可愛的女兒分彆,敬貴妃心就揪得疼,她一時間竟脫口而出:
“皇上若有此意,臣妾倒是有個人選。”
皇上也沒想到敬貴妃會在此時跳出來,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問道:“何人?”
“莞妃”
話一出口,敬貴妃就後悔不已,皇上才剛罰了安陵容,自己就這樣上趕著,顯得自己私心很重,敬貴妃咬著唇懊惱不已。
她這個提議倒是讓皇上覺得她沒跟安陵容事先串通,想讓甄嬛撫養四阿哥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甄嬛有了孩子後就不會處處想著親近子寧,子寧也不會跟敬貴妃離心了,於是皇上說:
“難得你一片慈母心,不過莞妃太過年輕且是罪臣之後,不太適宜,此事,朕會跟皇後再商議,你們跪安吧。”
聽到敬貴妃開口,安陵容心中暗喜,然後又聽皇上否決了甄嬛,壓在安陵容心頭的巨石終於鬆了一半,隻等塵埃落地,她就可騰出手來對付皇後。
安陵容暈乎乎的被敬貴妃拉著離開了九洲清宴,皇上卻沒停下來,轉頭讓蘇培盛傳皇後。
皇後來時,一路上心裡直打鼓,皇上傳她到底是福還是禍?
她原想著一箭雙雕,可折損了那麼多人手,隻除掉一個夏冬春,四阿哥那個賤種竟毫發無傷。
皇後越想越窩火,好在她還有太後做倚靠,想來皇上不會太過為難她。
抱著這樣的想法,皇後到了九洲清宴,原以為會是問罪,沒曾想皇上跟她說的居然是關於四阿哥歸屬的問題,皇後當即就反對:
“皇上,此舉臣妾覺得不妥,母子之情在於長久相處,若是垂髫小兒尚能留在宮中培養情分,可四阿哥再過兩年就到了開府娶妻的年紀,開府後就麵臨立業,此時找個養母反而讓四阿哥覺得束縛。”
皇上卻有不同看法:“正因為四阿哥年齡減長,以後開府立業都離不開人,有長輩在旁看著才不會出現差池,朕想了想,弘暉已走了多年,皇後你也再不能生育,不如將四阿哥養在你名下,也全了你多年念想。”
皇後有了瞬間的錯愕,皇上竟有讓她養四阿哥的心思?那她做了那麼多豈不是白費,不對,四阿哥一看就是個有主張的,以後可不會聽自己的話,再說,她兩次欲置四阿哥於死地,四阿哥現在沒疑心到她,難保以後不會查到蛛絲馬跡,她可不敢留這樣的隱患在身邊,因此麵帶難色說道:
“宮中的孩子,都得叫臣妾一聲皇額娘,既有稱呼又何必在乎另外的名分,再說臣妾若是應下,四阿哥就是臣妾的嫡子,一同長大的其他阿哥難免多想,臣妾不想傷了他們兄弟間的情分,因此一視同仁即可。”
皇後眼間的躲閃及掙紮逃不過皇上的觀察,他心裡原先隻是猜測之事,此時反而清晰了,心中不免生寒,看來一個母後皇太後並不能讓皇後,不,不能讓背後的烏雅氏及烏拉那拉氏滿足,她們要的是權柄永不下移甚至是左右朝政,那就看看她們有幾斤幾兩,敢從這威威皇權下奪權:
“皇後說得頗有有理,是朕沒想到這一層,這樣朕就將四阿哥交給端妃撫養,這樣一來他既有長輩看顧,又能全了兄弟之情。”
皇後更是反對:“可端妃是漢軍旗,如何能做皇子養母?”
皇上早有對策:“皇後提醒得對,可端妃合族男子殉國,就憑這份忠烈換一個抬旗不為過,眼下正是用兵之時,朕要用此舉告知天下將士,隻要忠於朝廷,朕定不虧待。”
大義當前,皇後找不到理由駁回,隻好假做賢惠道:“軍功在此,確實應當,臣妾看就抬為鑲紅旗吧。”
皇上再次反對:“下五旗不足與顯示朕對將士的表彰之心,就抬為鑲黃旗,抬了旗原先的漢姓就不能再用,就賜姓為鈕祜祿氏,為四品典儀淩柱之女。”
上三旗,率屬皇上直管,皇後覺得天都塌了,然後皇上還有更驚人的消息等著她:
“朕思量了一番,既然要改投換姓,那就得拋去原先的一切,端妃這個封號已成過去,就冊封為熹,另晉升為貴妃,還有,皇後不是說四阿哥大了,養母子之間難免生分,朕也深覺得,就讓宗室將四阿哥記在熹貴妃名下,從此四阿哥就是熹貴妃所生,如此種種方顯得朕寬待忠良之心。”
字字句句說的都是為了安撫犧牲的將士,可皇後卻覺得皇上是在為四阿哥造勢了,自古子憑母貴,可也有母憑子貴的例子,她心下驀然一沉,看來得找太後商量一下該如何應對了。
不提皇後怎樣想,六月,病中的皇上讓四阿哥認了熹貴妃為母,等禦駕回宮時將跟著一起返京。
端妃搖身一變成了熹貴妃,還是手握皇子前途無量的貴妃,宮中眾人無一不去巴結。
安陵容被罰後,再未見過皇上,一時間上門之人比以前少了很多,倒是讓她有了難得的清靜,得以用這個時間為夏冬春抄了多卷經書為她超度。
這日晚膳後,忍冬回來告訴安陵容,沈眉莊又招了溫實初上門看診。
“走,去繁英閣。”安陵容當即帶著忍冬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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