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寇道:“你是副堂主的人,我卻挑釁副堂主,我本來覺得你不會赴約。”
齊玄素放下酒壺:“副堂主不是個小氣之人。”
許寇看了眼自己那隻已經傷愈的斷手,說道:“大氣還是小氣,我不好說,可她是個狠角色,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降服的,李天貞輸得不冤。”
齊玄素道:“‘降服’二字,太居高臨下了,道門不興那一套。”
“這倒是。”許寇道,“我讀書時,最是佩服玄聖,雖然玄聖也有不足的地方,但他給道門帶來了太多太多的新氣象,讓我們這些沒有背景家世之人,也有了出人頭地的可能,否則我們就是那些世家子的奴仆之流,做一輩子的奴才。”
齊玄素道:“玄聖說,他能得到‘玄聖’這個名頭,就說明他沒把事情做完,還是留了餘地。”
許寇哈哈一笑:“不管怎麼說,我喜歡玄聖勝過高祖,喜歡道門勝過朝廷,所以我從青鸞衛辭官。青鸞衛的家規是活著進來,躺著出去。我被青鸞衛的高手追殺,中了三箭,其中一箭幾乎是擦著我的心口射進去的,可我愣是沒死。齊兄弟,你說我的命硬不硬?”
“硬。”齊玄素的回答隻有一個字。
許寇接著說道:“命硬是一回事,可關鍵是貴人。就在我身陷絕境的時候,清微真人路過,順手把我救了下來。我就這樣脫離青鸞衛,去了齊州道府。清微真人多大的名頭,再沒人敢找我的麻煩。雖然道門不興主奴那一套,但古人有一句話,叫作士為知己者死,再加上救命之恩,我隻能拚了命去報恩,所以這些年來,我從不計較什麼個人得失,六品道士、五品道士,亦或是四品道士,都沒什麼區彆。”
齊玄素沒有說話。
許寇望著齊玄素:“這麼多年過去,我做得夠多了。我老婆死的時候,我在盯著那個清平會的頭目,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覺得我已經償還恩情,該過自己的日子了,所以我選擇離開齊州道府,來到天罡堂。清微真人沒有為難我,反而還成全了我,我很感念他的恩情。李天貞是清微真人的晚輩,在我臨走的時候,他找到我,讓我給張副堂主帶個話,他遲早要與張副堂主再比一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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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問道:“你就是這麼帶話的?”
酒館的老板掌燈了。
光影在許寇的臉上交織著,明暗不定:“我跟隨清微真人多年,不敢說了解清微真人,卻了解道行還淺的李天貞,這就是他要帶給張副堂主的話。隻是我沒想到,謫仙人這般霸道,直接擰斷了我的一隻手,我也不說什麼生死相鬥如何如何,我隻能說,我輸得心服口服。”
齊玄素搖了搖頭,不是很明白這種公子哥的想法。
許寇望著齊玄素,緩緩說道:“現在話已經帶到,我的最後一樁差事算是結了。”
齊玄素放下手中酒壺,淡笑道:“我明白了,許兄也想請我幫忙帶話。”
許寇沒有否認,便是默認。
齊玄素沒有拒絕,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說道:“許兄的話,我一定帶到。如果許兄沒有其他的事情,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許寇道:“有勞。”
齊玄素起身離去。
許寇坐著沒動,隻是默默喝酒。
齊玄素離開酒館之後,放眼望去,是華燈初上的太清廣場。
正好,他打算買身像樣的衣服。
過去齊玄素在江湖行走,沒必要準備一身體麵的日常衣裳,鬥笠是他的標配,既能遮擋麵容,還能防雨防曬,沒有下擺的短打扮更靈活,關鍵是價格便宜,就算有所破損也不心疼。
後來他回到玉京,倒也想過置辦一身像樣的常服,就去問了一下價格,結果價格讓他望而卻步。而且當時他也沒什麼應酬的必要,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現在不同了,一是他手裡有了閒錢,二是他要應張月鹿之邀。一百太平錢一張的戲票,不用想也知道去看戲的人都非富即貴,自己隻要“泯然眾人”就好,沒必要穿一身廉價的舊衣服去“鶴立雞群”。
在山下,哪怕是帝京城中,也很少有成衣鋪子,大多都是布莊和裁縫,一般都是買布料回去,讓家中的女人自己做衣服,這也是女子出嫁之前都要學習女紅的原因,或是讓專門的裁縫為自己量體裁衣。
可玉京不一樣,萬象道宮教寫字繪圖、火器運用、識彆草藥、繪製符籙、調配藥劑、機關原理、地理天文等等,唯獨不教女紅裁縫,無論男女,沒幾個會做衣服的,而且玉京人口眾多,僅憑裁縫訂製,也無法滿足需求,所以成衣鋪子便應運而生。
齊玄素打算買一套常服,說是常服,隻是區彆於道士的鶴氅禮服,其實同樣有具體要求,尤其是私下會客見麵的常服,是僅次於禮服的正裝。
不管怎麼說,齊玄素馬上就是六品道士了,還是預備法師,有必要體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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