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張月鹿的劍法造詣,刀工根本不是難事,縱然不能雕花,也相去不遠。所謂色、香、味,這個“色”字其實還相當不錯,張月鹿也不會乾出把鹽當糖的事情,隻是壞就壞在“自學”二字上了,張月鹿的時間不多,不能專注於此,隻能在閒暇時間看幾頁菜譜,不求甚解,憑著想當然去做,自然要糟。
張月鹿已經懶得再去糾正,甚至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這道菜是我從話本裡學來的。”
齊玄素心中暗叫一聲好。
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跑了。你是多瞧不起做飯這件事?雖然不能說什麼近乎於道,但也不是三兩天之間就能做好的。不過萬幸,張月鹿還沒自大到自創菜式。
張月鹿介紹道:“這道菜的主要用料是豆腐和火腿,先把一隻火腿剖開,挖了二十四個圓孔,將豆腐削成二十四個小球分彆放入孔內,紮住火腿再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鮮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火腿卻棄去不食。這味蒸豆腐也有個有意思的名目,叫作‘二十四橋明月夜’。”
齊玄素吐槽道:“如果挖三十六個圓孔,放三十六個豆腐球,是不是就叫‘三十六天罡參北鬥’?”
天師麵帶微笑,仍舊捧場道:“嫩豆腐觸手即爛,若非月鹿有天人修為,如何能將之削成二十四個小圓球?其中的精細艱難,實不亞於米粒刻字、雕核為舟,若是切為方塊,易是易了,世上又怎有方塊形的明月?那就大煞風景了。這世上廚子不少,可有天人修為的廚子卻是少之又少,所以說這道菜殊為難得。”
天師都如此說了,齊玄素也隻能點頭附和。
不過在齊玄素看來,這道菜的品相還算不錯,隻是味道就很難說了。本來齊玄素對於這道菜還是報以希望的,畢竟火腿這種東西,再怎麼做也不會難吃到哪裡去了,可這話本中的美食又偏偏“火腿卻棄去不食”,隻吃豆腐,那麼齊玄素就很悲觀了。
齊玄素又看了眼天師,發現天師沒有動筷子的意思,隻能自己主動伸筷,夾了一個豆腐球,放入口中。
然後齊玄素半天沒有說話。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張月鹿做得最成功的的一道菜,不過話本裡的故事畢竟不能當真,豆腐入味是入味了,可是齁鹹,甚至鹹味已經壓過了火腿的味道,隻剩下鹹得發苦。
張月鹿十分期待地望著齊玄素:“怎麼樣?”
齊玄素麵不改色地咽下嘴裡的豆腐,點頭道:“很好,你自己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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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鹿是何等聰明之人,哪裡會上當,擺手道:“這本就是給你們做的,等你們吃完我再吃也不遲,既然你覺得很好,那就多吃點。”
齊玄素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張月鹿反將一軍,要不怎麼說害人終害己呢,隻能又吃了幾個豆腐丸。
說實話,就跟吃鹽差不多。
可齊玄素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乃大大的苦事。
張月鹿笑道:“既然你喜歡吃,那麼這道‘二十四橋明月夜’就歸你了。”
齊玄素咽下一個豆腐球,正色道:“這怎麼行,天師他老人家都還沒嘗過……”
不等他把話說完,天師已然道:“人老了,不喜歡這些新花樣,我覺得這個蓮子糕就不錯。”
齊玄素深吸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天師是尊長,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到頭來還得落在他的頭上。
齊玄素隻得道:“還有最後一道菜,看過再吃也不遲。”
張月鹿頗有自知之明,從前幾道菜的結果已然明白自己是什麼水平,所以最後一道菜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四菜一湯,最後是珍珠翡翠白玉湯。”
齊玄素臉色頓時一變。
天師饒有興致道:“這個名字倒是富貴堂皇。”
天師是仙人,可仙人也不能儘知天下事,更何況天師早在二十歲就已經辟穀,隻是偶爾進食,一般是一年一次,比如每年的臘八粥,自然不會對吃的事情上心。
可齊玄素不同,武夫本就不講究辟穀,而且他是窮苦出身,知道人間疾苦,自然也知道這個所謂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到底是什麼玩意,它還有一個名字,雜合剩菜湯。
說白了,白菜幫子和菠菜葉子是“翡翠”,豆腐是“白玉”,鍋巴米粒是“珍珠”,這幾樣東西做成的湯,就是做出花來,也就那麼回事,更何況張月鹿還做不出花來。
張月鹿掀開蓋子,青白二色,賣相差強人意,至於味道,本就是窮苦人家吃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天師人老成精,隻是一眼便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太上道祖的第二德便是儉,這道菜,還有先前的‘清水白菜’,正應了儉樸的美德,好,很好。玄素,這是月鹿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要浪費了。”
張月鹿十分配合地給齊玄素盛了一碗:“天淵,你是武夫,飯量大。你剛才說白菜配白飯正好,又喜歡‘二十四橋明月夜’,那麼‘清水白菜’、‘二十四橋明月夜’、‘珍珠翡翠白玉湯’都是你的了。”
齊玄素勉強笑了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天師吃了一碗蓮子糕,便起身離席,給齊玄素剩了一桌美味佳肴。
張月鹿雙手托腮,專心看著齊玄素吃飯。
齊玄素歎了口氣,怎麼能忍心拒絕張月鹿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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