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在十分認真的習武,他需要保護好自己,後世他六歲的侄兒都知道一句話。
活著才有輸出!
朱希孝對朱翊鈞的習武進度非常滿意,其他幾個陪練的小宦官們,都是被迫的,陪皇帝練武這種事,自然要謹慎認真的對待。
而皇帝卻是主動訓練,朱希孝看著小皇帝滿頭是汗,在內心深處,突然生出了一點點的期望來,大明還能再出一個馬上皇帝嗎?
這個奢望一出,朱希孝立刻將其打散,陛下習武,不過是為了麵對刺客之時,有逃脫的能力罷了,天生貴人,何須如此辛勞?過不了多久,太後就得下懿旨,罷了這皇帝習武之事。
朱翊鈞哪裡知道朱希孝那些心思,他是累的滿頭是汗,但是這第三日習武,走路終於不再一瘸一拐。
年輕真好。
他站直了身子,起身見禮,算是結束了今日的課業。
講筵學士講筵,張居正講筵,朱翊鈞都要微微欠身以示尊師重道,武道老師就不是老師了?
朱希孝趕忙回禮,想要誇讚幾句,奈何實在是讀書少,不能出口成章,文臣拍起馬屁都是押韻的章句,而且能說個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這方麵,武勳們的確比不了。
“娘親。”朱翊鈞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陽光開朗小皇帝,這笑容加上微胖的笑臉,很有欺騙性。
“皇兒今天極好,若是這武藝學累了,就停了吧,眼下朝中局勢終於安穩了一些。”李太後有些心疼孩子吃的苦,又勸皇帝放棄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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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則搖頭說道:“《論語·泰伯章》有雲: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元輔解曰:弘毅,弘大剛毅,才能勝任重任,走得更遠,篤行至遠。”
“北宋範仲淹曾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心懷天下有大誌,叫做弘,心中隻有私利,則狹隘。”
“做一件事目標明確而堅持,每一件事必須有始有終,叫做毅,做事無定性則餒弱,事事隻做一半,會喪失麵對困難的勇氣,變得膽怯。”
李太後聽聞之後,沉默了片刻說道:“元輔大才也,大才也,今日方知弘毅是如此解法。”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弘毅這兩個字,原來是這樣解讀的,張居正解的鞭辟入裡,不僅在教聖人訓,還在講做人,而且像是在教皇帝如何分辨忠奸。
“皇兒是如何解的?”李太後頗為期待的問道。
朱翊鈞笑著說道:“孩兒問元輔:弘而不毅何解?元輔答曰:無規矩而難立,眼高手低,便做不成任何的事兒,若居廟堂之高,則為高談闊論之徒,清談之輩,誤國也。”
“孩兒再問元輔:毅而不弘何解?元輔答曰:隘陋私無居之,隻為一己之私,若是居於廟堂之高,為國賊,若治人者,皆滿心私利還能矢誌不移,則國大危。”
“孩兒又問元輔:億兆供養朕一人,是否任重?元輔答曰:重若泰山。”
“孩兒再問元輔:大明國勢江河日下,是否道遠?元輔答曰:道長且阻。”
“孩兒解此句:天下億兆黎民供養朕一人,其任重若泰山,當心懷天下;大明邊防不寧兵凶戰危,其道長且阻,當執守堅定。”
“謂曰:億兆供養,任重於山,一息尚存,此誌不懈,不弘不毅,餒弱懦夫耳。”
“元輔先生沉默良久,方才說道:陛下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臣見旭日初升,大耀東方,敢不沒身而後已,一息尚存,此誌不懈!”
朱翊鈞頗為確切的說道:“孩兒謹記於心,習武並不是很累,且彆有一番樂趣。”
“孩兒不想無始無終,不弘不毅,為懦夫耳。”
李太後隻感覺自己心疼兒子習武辛苦就像是在犯罪,自己不讓他太過勞累,反倒是讓大明的皇帝變成了懦夫似的,這沒由來的便產生了一種負罪感。
“皇兒不嫌累,就學吧,學吧。”李太後打定了主意,日後不再勸了,這搞得自己像是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婦,耽誤了大明皇帝成大才。
“今天還學了什麼?”李太後繼續考校著功課,朱翊鈞又按經典、張居正注解、他自己的理解和張居正的評價這樣的敘事結構,講解了一遍今日課業。
朱翊鈞越講越覺得奇怪,李太後隻是聽,卻很少評價,她到底是在考校功課,還是在學習?
小皇帝也沒有深究其中的差彆,權當複習功課,省的月考的時候,沒考過,貽笑大方,不務正業歸不務正業,該過的考試還是得過。
李太後不到而立之年,讀過書但隻讀過女戒,她的確在學習,學習如何明辨是非,如何辨彆忠奸,至少在小皇帝親政之前,大明不能在她手裡變得稀裡糊塗,千瘡百孔。
這是她身為母親的責任,也是身為太後的職責。
李太後聽著孩子侃侃而談,是極其欣慰的,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李太後特意命乾清宮太監張宏,加了兩道菜。
朱翊鈞夾著了一道菜,麵色凝重的問道:“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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