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科給事中為何彈劾譚綸?
因為譚綸出身浙軍,跟戚繼光是戰友,受到戚繼光、梁夢龍這些浙軍出身的影響,譚綸現在跟張居正走的實在是太近了。
楊博作為晉黨黨魁,本就惱怒譚綸以怨報德,直接讓羅拱辰吃了個閉門羹,拜帖都沒收。
羅拱辰又走了戚繼光的關係,讓戚繼光引薦他給張居正,結果張居正聽聞羅拱辰的想法,頗為讚同,就在羅拱辰的奏疏上齊縫下了自己的書押,送到了通政司,內閣擬票後,在兩次廷議中,都沒有通過。
最終羅拱辰回京述職的期限到了,隻好回去了福建月港,等待消息。
這土豆、番薯,就是那會兒羅拱辰帶回京的禮物,宮裡有,張居正的全楚會館也有,本來楊博也應該有的,但是楊博沒見羅拱辰,便沒有了。
萬曆元年,土豆在京師,還是稀罕物件,但是在南方,早就在嘉靖年間已經傳入。
“這海防同知羅拱辰進京所為何事?”朱翊鈞搜檢了一下記憶,並沒有相關的內容。
萬曆皇帝本身就不喜歡政務,再加上李太後約束極為嚴苛,這逆反心理之下,對國事也多是漠不關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李太後靠在椅背上,略微有些心煩意亂的說道:“羅拱辰想收稅,確切的說是設課征收販洋船稅,抽分,百抽六的稅,征收那些紅毛番的洋船的稅。”
“洋船?羅拱辰要收洋船的稅?”
李太後頗為確切的說道:“對洋船。”
“都察院總憲反對增稅,理由也算是充分。”
“葛守禮說:國家榷稅都有規定,在四通八達、商販輻輳之地,設有鈔關稅務,在各府也設有稅課司,負責征收稅銀,法至詳備,原無滲漏不征之地。稅已經這麼重了,現在突然增稅,是在與民爭利。”
“禮部尚書陸樹聲也反對,說是祖宗之法,兩百年來未曾更改,開海設立月港通商,已經違反了祖製,還要繼續違反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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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還說,那大小弗朗機紅毛番,連禮數都學不會,讓下跪歪歪扭扭,有失禮法,要是給洋船征稅,既違反了《中庸》,天下國家有九經之中的柔遠人,也違背了祖宗之法,恐再掀倭患。”
“此事遂作罷。”
“張元輔仍有意推行,留下了羅拱辰的奏疏,讓他回去等消息。”
李太後隻讀過女戒,這文縐縐的奏疏讀起來大約是有些費勁,馮保卻是讀過書的,她之前對馮保信任有加,也是有這方麵原因。
羅拱辰先投了楊博,楊博不納,張居正倒是好脾氣,也是給戚繼光麵子,把人放進了全楚會館,還在羅拱辰的奏疏上,書押、下印。
張居正是個什麼樣的人?喜歡他、討厭他的人,大抵都會承認此人大才,同樣,天下人人皆知,張居正是個眥睚必報的主兒。
羅拱辰要收洋船的稅,禮部尚書和都察院總憲反對,張居正更要推行下去,這裡麵涉及到了威權的問題。
張居正為元輔,當國才短短幾個月,收洋船的稅又不涉及到朝中諸大臣們的利益,這都不讓,張居正就是為了立威,也會把這件事推行下去。
而禮部尚書陸樹聲,是張居正舉薦入朝做了禮部尚書,這陸樹聲腚下的交椅還沒坐穩呢,就開始抱著禮法,反對起張居正的政令了。
若問朱翊鈞對收洋船抽分收稅,他什麼態度?
這需要討論?收,一定要收!海關不收稅,像話嗎?像話嗎!
要知道月港收的稅,國帑拿走一部分,還有部分會進內帑。
那可是朕的錢!
誰不讓,就給他扣個通番的罪名下去,把人送去黑龍江出海口的永寧寺,鑿冰取魚去。
“娘親,孩兒想試試種這土豆、番薯。”朱翊鈞一言不發的吃完了飯,才對著李太後頗為鄭重的說道。
李太後聽聞,滿臉寫滿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小皇帝,愣愣的問道:“皇帝說,要種地?是要體察農情嗎?讓張元輔安排一二便是。”
朱翊鈞搖頭說道:“不是體察農情,也不是祭祀春神句芒,而是種地,挖坑埋種,灑水施肥,親事農桑。”
“等下,皇兒的意思是要親自下地嗎?”李太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兒子之前不讀書也就算了,現在居然要親事農務,那是皇帝該乾的事兒嗎?
真的是不務正業。
“對!”朱翊鈞頗為確切的說道:“就種土豆。”
暫且把那收稅的事兒放一邊,他現在並未親政,交給張居正衝鋒陷陣即可。
但是這土豆,必須要種。
民以食為天,糧食那是比天還大的事兒。
糧食是什麼?糧食就是堅不可摧的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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