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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正茂對呂宋王化表現非常積極,軍事經濟文化政治,無所不包,恨不得朝廷立刻把呂宋總督府給實土郡縣,類似於當初雲南三司一樣,國姓正茂走在四大海外總督府的最前麵。
而長崎總督府準備起運銀兩回京,也是為了體現自己忠君體國。
大明在倭國折騰就是為了倭國的白銀,養兒防老,自永樂年間冊封室町幕府後,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大明兩百多歲了,大明老了,腿腳不便不靈活,而且非常窮,治病需要大量的白銀,而倭國正好有,那不取來用,對得起成祖文皇帝的冊封詔書嗎?
當初室町幕府在倭國舉步維艱,是文皇帝的詔書,讓室町幕府站穩了腳跟,讓倭國安穩了一百餘年。
即便是倭國是個逆子,那也能養兒防老!
倭銀,是大明白銀的第二大來源,第一大來源是每年六月左右到港的泰西大帆船貿易。
織田信長的掙紮顯得有幾分徒勞,因為大明革故鼎新,水師橫強,讓織田信長這個天下人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孫克毅和徐渭在準備起運白銀回京的時候,織田信長的使者,再次抵達了長崎,一條很小的船,停靠在了泊位上,和大明動輒三桅五桅的船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如此時的大明和倭國。
大明鬆江水師首裡侯陳璘正帶領著水師,在倭國平倭,所以長崎港的船隻的大船格外的多。
但唯獨對倭政策,是完全不符合合則兩利的基本規則的,因為對倭政策的總目標一直是滅倭,從未變過。
大明水師在長崎的平定倭患,主要是為了防止輸入性的海寇。
“不做家犬難道做野狗不成?”徐渭立刻反問道:“饑腸轆轆朝不保夕,做野狗很好嘛?長崎總督府當大明的家犬怎麼了?”
徐渭點頭說道:“都一樣的。”
整個總督府的西花廳裡充滿了笑聲,倭人甚至對倭患沒有一點點歉意,更彆提悔恨和祭奠了。
按照大明柔遠人的外交主張,此時的大明應該做的是,接受織田信長的投降,並且就應該調動一些資源,想辦法將糧食運送到倭國來,換取白銀的同時,幫助織田幕府安置走投無路的倭人,恢複生產,減少倭患的來源,最終平穩海疆。
“我們同樣也希望看到一個成就非凡、自由開放、生活富足的倭國,這對大明的海疆穩定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同樣我們也希望和織田信長一道,為一個和平而繁榮的海疆而共同努力。”
“全是麵目全非的屍體!”
“織田信雄啊,你想想,白銀放在長崎和放在大明有什麼區彆嗎?隻要有需要,帆船隻需要三五天的時間就可以拉回來就是了,現在船那麼快。”孫克毅也是應和著說道,他打出了一張無懈可擊,既然你選擇胡攪蠻纏,那孫克毅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攤牌了,爺是大明的讀書人!
“你懇求我,我就要答應你?”徐渭笑了笑,看著大明的方向,慘笑了兩下問道:“我大明東南倭患荼毒三十餘年,多少沿海的百姓跪在地上,哀求懇求那些倭寇饒他們一命,倭寇答應過嗎?倭寇嬉笑著比誰殺的人更多,誰殺人手段更加狠辣!”
這就是織田信長派織田信雄來談的條件,長崎總督府和織田信長合作,謀求更大的私利,對大明的忠誠,對徐渭和孫克毅有什麼好處嗎?如果忠君體國真的能換來回報,還有那麼多的養寇自重嗎?
“哈哈哈!”徐渭和孫克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兩個人扶著太師椅的扶手,探著身子,笑的聲音很大,笑的很是肆意,笑到喘不過氣來。
這對倭國所有人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為白銀就在長崎總督府放著,在倭國流行的寶鈔,就是銀本位的紙鈔,雖然要付出人口的代價,但有付出也有收獲,付出了人口,解決了部分錢荒的問題。
萬曆十年末的倭國有850萬丁口,真正的人多地狹,再加上戰國大名的彼此亂戰,導致生產被破壞,糧食的產量進一步降低,這讓許多倭人不得不鋌而走險,出海成為倭寇,在風浪中,去搶劫他人為生。
主打一個不要臉。
織田信雄腦門上都是汗,他靈光一閃,大聲的說道:“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關啊!”
“並不需要。”織田信雄再拜,俯首帖耳的大聲說道:“我隻是在懇請天使!將白銀留在倭國吧!”
“承蒙天使教誨!”織田信雄再拜,他知道為什麼長崎總督府現在起運白銀了,就是趁著水師強兵在側,沒人敢輕舉妄動。
徐渭這番話說的可謂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很顯然前麵罵織田信雄是徐渭的真實想法,後麵則是車軲轆的套話,總體意思是,倭銀就是要這麼做,就是要運回去,這都是為了倭國好啊!
是織田信雄先不要臉的,說胡話,誰不會一樣。
織田信雄,臉色漲紅,大聲的說道:“這不是受製於人嗎?需要聽命與朝廷。”
“總是有人在懷疑,長崎總督府是否過分乾涉到了倭國的方方麵麵,但我要說的是,麵臨海波不平的種種挑戰,我們應該攜手合作,而不是分道揚鑣,長崎總督府的種種決策,也是基於海疆穩定考慮而製定。”
“在海疆穩定的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希望織田信長、倭國各個大名能夠積極看待,總督府白銀起運回到大明這件事。”
“這是為了穩定海疆,為了更加穩定的海貿安全。”
大明運來了寶鈔,長崎總督府和各大大名進行銀鈔交換,瓜分鑄幣稅,長崎總督府之前並沒有將白銀運回大明,而是就地儲存,甚至投入到了九州島地方。
織田信雄半抬起頭,看著徐渭低聲說道:“難道徐總督甘願一輩子做大明的附庸嗎?”
“我,徐渭,胡宗憲幕僚,親眼看到了那些屍體!看到了大明百姓的垂死掙紮!看到了一個村落接著一個村落滿目瘡痍,斷壁殘垣!男人、老人、女人、孩子,死在了灶台前,死在了樹下,死在了地窖裡,死在了樹下!”
長崎的冬天並不是很冷,常年維持在零上4到8°,雖然前些日子,下起了大雪,但是因為洋流的影響,長崎港的港口的薄冰隻持續了兩日就消融了。
“尊敬的大明天朝上使,運走白銀送回大明,這是倭國無法接受的,希望長崎總督府能夠停止這個行為。”織田信雄用幾乎哀求的語氣懇切的說道。
織田信長仍然派了他的老三過來,織田信雄,織田信熊對父親是極為驕傲的,即便是讓他成為了彆人家的義子,織田信雄也沒有什麼不滿,他隻想做些什麼,讓父親能看到自己。
這種想法則是合則兩利的傳統思想,而且大明皇帝在實踐中也沒少用,比如泰西的大帆船貿易,比如蒙兀兒國特使沙阿買買提,比如閱艦式番夷使臣都有自己的座位等等。
萬士和老是說,倭人根本不懂禮,徐渭表示,萬士和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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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雄詳細的闡述織田信長的條件,簡而言之,彼此聯手,共抗大明!所有收獲,皆歸長崎總督府!
織田信雄想要用利益打動徐渭,策反徐渭,隻要徐渭帶領長崎總督府反出大明,什麼都可以談。
織田信熊一到長崎港的聯排大房,就聽聞了一個讓他膽寒的信息,長崎總督府正在積極準備運送銀兩回到大明!
織田信雄聽聞消息後,背後的冷汗都流了下來。
“哈哈哈!”徐渭和孫克毅又開始笑了起來。
徐渭坐直了身子,看著織田信雄,嗤笑著說道:“大宗伯總是說,倭人有小禮而無大義,照我說,就是與禽獸無異,哪有什麼三分人性,十分獸性根深蒂固!”
“大明已經平定了倭患,戰國大名時代也在過去,我的父親,正在布武天下,倭國安定下來,就沒有倭患了。”
孫克毅想了想補充說道:“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鬆江鎮水師正在長崎平倭。”
織田信雄的意思是,都過去了,就不要一直咬著不放了,抓著過去的罪孽,活在仇恨之中,隻會讓仇恨蒙蔽雙眼,做出錯誤的決策。
但是大明一旦將所有的白銀運回了大明,在倭國流通的寶鈔,就失去了白銀這個重要的錨定物,這代表倭國流通寶鈔,就是永遠無法兌現的,這對倭國所有人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徐渭看著織田信雄,眉頭緊皺的說道:“你千方百計的想儘了辦法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我長崎總督府要做什麼,難道要得到織田信長的同意嗎?”
“你懇求我?我就要答應嗎?”
什麼叫有小禮而無大義?這就是最典型的案例,織田信雄無法理解徐渭、孫克毅對陛下的忠誠,對大明整體的忠誠,也無法理解徐渭和孫克毅總是活在仇恨之中,明明那些人,那些死掉的窮民苦力裡,大部分的人,都和徐渭、孫克毅的關係不大。
什麼樣的仇恨,值得徐渭、孫克毅等人放棄倭國如此巨大的利益呢?
“唉,在倭國看來,倭船前往大明動輒要幾個月的時間,可是長崎到鬆江府,隻有一千六百裡水程,大明水師從鬆江出發,以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抵達長崎,現在隻需要十二天,順風時間會更短。”徐渭搖頭說道,他懶得說那些大道理,講了倭人也不明白,他用事實告訴織田信雄,不用想了,沒那個基礎。
從北衙到南衙走陸路,快騎日夜兼程也需要十五日的時間,而京營銳卒,從北衙調動到南衙,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而水師從出動到抵達長崎,隻要十二天時間,在長崎反出大明,大明真的可以以雷霆之勢,徹底碾碎,而後原地再建一個長崎總督府。
“看開點吧。”徐渭站了起來,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織田信雄,徑直離去。
離開之後,徐渭立刻停下了腳步說道:“長崎總督府內298萬兩白銀,立刻上船,起運回鬆江府,立刻馬上,請首裡侯陳璘派兵護送,防止意外。”
“怎麼了?不是說起運一百五十萬銀嗎?”孫克毅麵色凝重的說道。
“我怕倭人狗急跳牆。”徐渭麵色凝重,不過他很快就釋然的說道:“最好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