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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還真的是不一樣啊,表麵倒是沒區彆。”朱翊鈞一試,就試出來了,火銃裡沒有火藥,戚繼光主要展示新的擊發裝置,。
在現在這個時間,大明軍兵們其實對燧發銃並不是很喜歡使用,因為新出來的燧發銃,有很多的問題,火鐮摩擦燧石,引燃火藥,需要擊錘以極大的速度和力量扣向燧石片,這意味著軍兵在裝藥和扣動扳機的時候,需要相當大的力氣,去克服簧片產生的彈簧力,而且力量過於集中影響精度。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昂貴了。
燧發槍遠比火繩槍的鳥銃要貴的多,一把鳥銃九錢銀,而一把燧發銃要三兩銀子,燧發銃不好用還貴,讓燧發銃的列裝,困難重重,但是又有切實的需要。
燧發槍有火繩槍無法企及的優點。
火繩槍是不被允許接近炮車、炮兵陣營的,因為火繩槍的火繩是一直點燃的狀態,炮兵擁有大量火藥,點燃的火繩,很容易將這個炮兵陣地一起送上天,物理上的上天。
所以,在戰場上,炮兵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沒有步兵的保護,一旦被接近,等於等死。
大明京營要求嚴格,隨著鼓點前進,在訓練時每分鐘走75步,要保證肩並肩三十丈正麵不能變形。
當然決鬥的時候,那更是無上利器,比彆人更快一步。
“先生是個很固執的人啊。”朱翊鈞頗為感慨的說道,他在武英樓休息了一刻鐘後,才在盥洗之後離開。
“騎營的高機動力,依舊是步兵和炮兵無法比擬的優勢。”
似乎隻要有炮兵和火槍兵,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一樣。
“沒有出路可言。”
“戚帥倒是讓先生為難了,這大明會典剛剛付梓刊刻完成,火器篇朕看了,總結非常的全麵,但戚帥立刻就給先生找了點兒活乾。”朱翊鈞樂嗬嗬的說起了大明會典對軍械的詳細收錄,這剛弄好,戚帥這邊就更新裡新的火器。
快速響應快速機動快速介入,就是火槍兵和炮兵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是聚談不是找死。
“長期發展下去,騎營就隻剩下偵查作用了。”朱翊鈞看著大明京營的訓練,有些感慨萬千的說道,隨著大明火器近乎病態式的列裝,騎營在戰場上能夠發揮的空間越來越小,朱翊鈞甚至看不到騎營在戰場上的生態位。
謎題不謎題的已經不重要了,在這等公開場合公然對皇帝如此指摘,那已經不是一般的狂夫了。
騎營可以快速部署這一特性,有利於維護地方的忠誠,利於大明的團結和穩定。
戚繼光的改良讓燧發機械結構變得複雜了一些,輪式燧發,上勁時可以用扳手,而不是完全靠手。
排隊槍斃的戰術,看似簡單,但其實真的很難。
一個儒生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朝廷的乾涉,真的有用嗎?無論政令在製定之初,設想的如何美好,到執行的時候,承受代價的還是普通百姓,根本無法擺脫這個循環。”
“是的,你說得對,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王謙首先肯定了對方的觀點,“所以需要考成法、需要清汰,需要反腐抓貪,需要吏治,革故鼎新!”
皇帝的回應,揭露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大明必然衰亡的結局。
戚繼光以前不跟張居正走動,是戚繼光不去,他等到皇帝少壯後,才打算繼續來往,畢竟已經不是主少國疑了,但張居正還是為了避嫌,不讓戚繼光登門。
“陛下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戚繼光笑著說道。
要求更嚴格的是火銃擊發,在訓練場上每分鐘能夠擊發三次為合格,在戰場上意味著每分鐘可以擊發1-2次,而大量列裝燧發銃後,這個要求會進一步的提高,訓練場上每分鐘的擊發要達到五次,而戰場上最少也要三到四次。
“倒也說得過去。”朱翊鈞又認真的品了品李贄的謎麵,確定李贄不是在陰陽怪氣他,就打算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而另一方麵,燧發槍可以用於警戒,在夜裡,一直燃燒的火繩就是最好的目標,非常容易暴露,等到敵人接近的時候再進行引火,又來不及,所以隨時可以擊發的燧發槍,就成了哨兵、墩台遠侯、海防巡檢的不二選擇。
排隊槍斃,需要非常嚴格的訓練,沒有嚴格訓練,就會鬨出笑話來,比如法蘭西的排隊槍斃戰術中,就允許火槍手單個射擊。
“沒有,但是我們在說結黨!”這儒生的臉色更加通紅。
“我發現咱們大明的儒生怎麼都是這樣?要麼言速勝,任何事都期許著今日政令下達,明日就可以應驗,後日就直接進入大同社會了,要麼就言速亡,遇到了問題困難,尤其是複雜問題的時候,不是想辦法去克服,而是直接投降。”
說到這裡,王謙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他對老爹放棄晉黨建立工黨是極為驕傲的,因為這代表著大明的政治活動走向了一個新的階段,以同誌同行方才同樂的新的結黨方式。
燧發槍的出現,大明就可以組建保護炮兵的步兵了。
王崇古是個奸臣,不是賤儒,他也對自己的政令打了補丁,工兵團營和官廠團造都是在有馳道和即將要修馳道的地方,保證在京營銳卒的輻射範圍之內。
“這把輪式燧發火銃,還加入了膛線。”戚繼光拿出了一根全新的槍管,遞給了陛下,這是輪式燧發銃的新槍管,和平夷銃一樣帶有膛線,帶有膛線意味著火藥更多,帶有膛線意味著更加精準,同樣意味著更加昂貴。
在豐特努瓦戰役中,法蘭西方麵一共損失了7200人,事後英荷聯軍統計,其中有2872人的死亡是法蘭西的鉛彈,也就是說是被自己打死的。
狂生李贄,泰州心學的一代宗師人物,這個狂生朱翊鈞還是比較喜歡的,他的許多主張都非常有趣,比如他批判八股取士、反對假道學、反對空談、主張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主張人人平等、主張婚姻自由、主張男女都應該上學等等。
王謙就坐在陛下的身邊,京師第一闊少第二闊少,都在看著太白樓的儒生們,討論剩餘價值。
這兩種路線說不上孰優孰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戰場應用,適用於不同的環境。
這個謎麵已經足夠膽大包天了,常人聽了去隻會覺得狂夫猖狂不敢深究,沒有人會深入思量謎底,這樣李贄就可以闡述自己破而後立不破不立的觀點,但他還是很有求生欲的把謎底解開了,是唐玄宗。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公子吧。”一個儒生大笑著站了起來,走到了王謙的對麵,左看看右看看,笑著說道:“不才,泉州一山人,姓李名贄,見過王公子,還有一位一樣愛看熱鬨的黃公子沒來嗎?”
“見過黃公子。”李贄再作揖,笑著對所有人說道:“我來出一個謎麵,來給王公子猜一猜,一共四句話,皇帝老子去偷牛,滿朝文武做小偷;公公拉著媳婦手,孩子打破老子頭。”
朱翊鈞看著這個儒生寫下的幾個字,再看看他講的內容,確信了這個人是個悲觀主義者,生產資料疑似太集中了怎麼辦?天下動蕩生產資料再分配,就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如果有條件,戚繼光恨不得京營十萬兵,人人是騎營。
排隊槍斃戰術,看起來炮兵轟完步兵衝,但步兵的衝鋒,也是需要高強度訓練,才能達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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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謙眉頭緊蹙的說道:“這個世界從來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我們擁有綿長的曆史這是縱向經驗,我們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人口這是橫向經驗,伱既不看縱向經驗,也不顧橫向經驗,就自顧自的把自己想象套用到現實來,還在這裡大放厥詞。”
這顯然是編的段子,但好在這個段子不是很離譜,沒有說他賣溝子已經很不錯了,野史主打的就是一個野。
王謙站了起來,他走出了包廂,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看著所有人拿起了桌上的粉筆,在最中間的生產資料集中這幾個字上,用力的圈了兩下後說道:“諸位,問題非常明確,核心就在於這裡,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力量來乾涉這個過程。”
“很好,給墩台遠侯和海防巡檢配上吧。”朱翊鈞對新的火銃非常滿意,開始了詢問京營新兵的訓練情況。
在危險彌漫的戰場上,要保持軍兵動作的整齊劃一,在法蘭西人看來,隻有舉手投降能夠做到。
朱翊鈞非常明確的感受到,悲觀情緒在加重,大家對這個近乎於無解的循環,感到了絕望。
戚繼光不認可皇帝的看法。
皇帝對騎營的重金打造,絕對不是在浪費白銀,比如這次進駐保定府,祁州閆氏的老巢都被端了,祁州知州李安仁為何不奪回閆氏大院,而是任由緹騎將其抓捕歸案?
大明皇帝選擇了正麵回應輿情,那自然會製造出更大的輿情來,四個階段裝糊塗法,不失為一種應對策略,對於人和驢孰貴的問題,整個京堂的雜報就跟翻了天一樣,熱切的討論著。
“這就是朝廷存在的意義!”
“如果需求減弱供應必然減弱,因為沒有利潤可言,生產者手裡的土地會很自然的流轉到肉食者手裡,加劇兼並的惡化。”另外一個儒生站了起來,又添了一筆,供應需求和兼並之間關係,早在萬曆初年就詳細討論過了。
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
“不過都是你們這些大官們在內鬥罷了。”這個儒生擺了擺手說道:“朝堂黨錮之爭,真的是革故鼎新嗎?萬曆維新十年了,朝堂上還是你爹的晉黨、江陵公的楚黨,兩家獨大,連浙黨都被排擠在外,說什麼革故鼎新,不過是塊遮羞布罷了。”
“陛下為何會這樣想呢?”戚繼光搖頭說道:“隻要機動力還在,那騎營就有一錘定音的效果,是不能忽視的戰場力量,在討伐板升的時候,如果不是李如鬆帶著騎營釘在了武川縣,恐怕俺答汗還要掙紮。”
“一個簡單的擒縱結構,從鐘表上得到的靈感。”戚繼光認真的講解了下這個改變,其實非常簡單,將簧鋼改為了彈簧發條,改為了輪式燧發,這樣一來節省力氣的同時,還能更加精準。
一群烏合之眾烏泱泱的衝過去,那是送死。
王謙發現了問題的根本,那就是二元對立的情緒非常明顯,要麼就是快速取勝,要麼就是快速滅亡,似乎中間地帶,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
正是這種散漫,在排隊槍斃戰術得到了大規模應用的碰撞中,讓法蘭西吃了悶虧,在克裡費德戰役法蘭西敗給了普魯士,在豐特努瓦戰役法蘭西敗給了英格蘭,僅僅第一次交火,就已經輸的一塌糊塗。
蓬萊黃氏大公子再次從大將軍府出發了,他這次去看熱鬨,關於剩餘價值這個概念以及引發的思考,在京堂釀起了軒然大波。
“李贄,你這四句,不就是想說,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嗎?謎底就是兩個字,世道,對與不對?”朱翊鈞在包廂內,大聲的問道。
王謙怕啊!這就是當著皇帝的麵兒在說!陛下就在包廂裡坐著,聽的一清二楚!
陛下從包廂裡走出來,一刀摘了這個李贄的腦袋都不算過分了,這是對子罵父,皇帝老子什麼時候偷過牛?隆慶年間的確窮,但也不至於到偷牛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