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奧做國王,大明立刻停止了對葡萄牙高達30%的關稅懲罰,這就是利益,那個時候,佩恩·德就已經打算認可安東尼奧了。
再到安東尼奧能夠集散大明貨物,最終佩恩·德還是倒向了安東尼奧,原來,佩恩德和拉努喬·法爾內塞,都是堅定的支持費利佩二世作為葡萄牙國王的,但現在佩恩支持安東尼奧。
人心思變,從來沒有什麼立場是不可以改變的,沒有做出改變,隻是因為籌碼還不夠多。
“參見至高無上的、神所加冕的、偉大與和平的守護者、神在人間的行者和代言人,光榮的勝利者、帝國的不斷開拓者、擁有如同海洋般廣闊胸襟的秦人皇帝。”佩恩德用了一長串幾近於天花亂墜的詞語,來見禮。
鴻臚寺卿訓練了佩恩·德的禮儀,但佩恩·德覺得大明的禮部真的非常不尊重大明皇帝!
擁有如此廣袤且繁華的領土,擁有如此強橫的軍隊,大明禮部居然整天拿萬歲萬萬歲糊弄皇帝,簡直是沒有任何忠誠可言!
“免禮,朕不是神加冕的,更不是神在人間的行者和代言人,大明和泰西有許多的不同,你說朕是神的使者,被禮部知道了,要挑你的錯,認為你在辱罵皇帝,有一個專門的罪名叫指斥乘輿,要殺頭的,以後不要這樣說了。”朱翊鈞用拉丁文糾正了佩恩在這些話裡明顯的錯誤。
指斥乘輿,就是指著皇帝的車駕罵街,這是殺頭的大不敬之罪。
“啊?”佩恩有點茫然。
這裡有文化差異,你說大明皇帝是神加冕的,大明皇帝隻會給你一個大逼鬥,因為在大明,神是皇帝冊封的,但在佩恩·德的心目中,神的人間行者,就是佩恩·德能想到最至高無上的詞彙了。
大明冊封神,比如嶽飛的神號就是‘三界靖魔大帝忠孝廟法天尊嶽聖帝君’。
大明不設文武廟,但洪武年間,朱元璋認為嶽飛純正不曲,書如其人,因此追封嶽飛為武聖,並設立官祭,那時候,嶽飛的神號隻有‘靖魔大帝’,後麵一長串,都是明代加賜,比如景泰帝就加了三界和忠孝天尊等字眼,到了萬曆年間,萬曆皇帝又加了嶽聖帝君。
“聽我說,佩恩,在大明陛下就是神。”馬爾庫斯稍加思忖,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下佩恩德的錯誤。
要解釋清楚文化差異十分的麻煩,需要長期的了解,所以馬爾庫斯選擇了更加簡單直接的辦法,馬爾庫斯的話不對,但沒錯。
大明從來不搞什麼君權神授的把戲,陛下所擁有的權力,就是泰西語境裡的神本身。
泰西的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需要教廷冊封,而教廷是神在人間的仆人,這就是文化差異所在,佩恩·德沒有褻瀆皇帝的本意。
朱翊鈞和佩恩·德溝通了關於巴西貨物集散的問題,主要確立了巴西紅木,也就是香龍血樹的進口,香龍血樹是一種多年生的紅木,生長不易,而西班牙和葡萄牙圍繞著紅木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而佩恩·德最大的需求,是希望能夠從大明這裡得到五桅過洋船。
“你想要得到五桅過洋船,就隻能從葡王手裡獲得,他如果給伱,你就可以擁有,他不肯給你,朕不會賣給你。”朱翊鈞明確的拒絕了佩恩·德,他進一步說道:“安東尼奧是朕分封的葡王,即便是按照泰西的規矩,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你和朕之間沒有直接的關聯。”
佩恩·德親自前來大明,安東尼奧同意,其實就是認可讓佩恩·德在陛下這裡,將巴西總督府和果阿總督府、第烏總督府一視同仁,看做是獨立的總督府。
安東尼奧這個本土的葡王並不對各大總督府的外交權橫加乾涉。
但朱翊鈞拒絕了,從維護大明利益的角度出發,做出的決定,現在的日不落帝國仍然是西班牙,而不是大明或者葡萄牙,大明需要聯合葡萄牙一起,對抗西班牙的海上霸權。
佩恩·德仍然歸葡萄牙所有,這一點在歸屬權上是不變的。
“過高的道德,在進行殖民、掠奪的時候,總是少了些靈活性多了許多的局限性,這是自我設限。”馬爾庫斯由衷的說道:“殿下一定會感念陛下的恩德。”
第(2/3)頁
第(3/3)頁
朱翊鈞笑了笑,和馬爾庫斯這個劍聖聊了幾句,讓馮保將二人送走了。
高道德劣勢嗎?按照馬爾庫斯的看法的確如此,那是泰西文化。
在大明文化裡,但葡萄牙是大明的藩屬國,那巴西總督府也是屬於大明的,這就是法理,日後論起來,那也是大明的自古以來,高道德從來不是劣勢,長期去看,都是優勢。
“這法蘭西的王太後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朱翊鈞打開了禮部的奏疏,看了兩行,怒氣槽直接就滿了!
當朱翊鈞拒絕了凱瑟琳的女兒之後,凱瑟琳以為皇帝不喜歡女的,就把法王最喜歡的帥氣男寵送到大明來了。
簡直是離譜給他媽開門,離譜他媽到家了!
美人計不成,就美男計,作為天生貴人,情緒的閾值較高,喜歡一些奇奇怪怪,另辟蹊徑,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但朱翊鈞作為一個性彆男愛好女的帝王,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羞辱。
“這王太後這麼有辦法,怎麼不自己來!”朱翊鈞氣急敗壞的說道。
“陛下,要讓她來嗎?以法蘭西目前的態勢,王太後可能真的會遠渡重洋,謀求再起。”馮保一愣,陛下若真的要求,凱瑟琳真的有可能來。
“來個屁!氣話,這是氣話!”朱翊鈞朱批了禮部的奏疏,把這個法王的男寵趕回船上,不得覲見。
法蘭西王室的地位岌岌可危,為了存續,什麼招兒都願意想,什麼招都願意使,這就是窮途末路。
朱翊鈞收拾了一下心情,現在的法蘭西就是個糞坑,連英格蘭這個宿敵都不願意沾染的糞坑。
“英格蘭人仍然不肯拋棄私掠許可證。”朱翊鈞看完了費利佩二世的國書,眉頭緊蹙的說道:“今年多給泰西點棉布,繼續衝擊英格蘭的手工業,如若還不肯放棄私掠許可證的政令,那就再加碼,直到放棄再停止傾銷。”
“大洋的不穩定因素太多了,不能再多一些合法的海盜了。”
費利佩二世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可謂是焦頭爛額,即便是他在國書裡已經極力掩飾,但從字裡行間也能看得出他的疲於應對,若非他在議和的時候租借了葡萄牙的港口,將海軍部署在大西洋,直布羅陀海峽,這個西班牙的命門,恐怕已經不屬於西班牙了。
當然也不屬於英格蘭,而是屬於海盜的無主之地。
海盜肆虐的時候,費利佩二世可以兩路夾擊,才沒讓直布羅陀的海盜猖獗到無法通行的程度。
費利佩二世從大明購入了總計五十艘五桅過洋船,而這五十艘五桅過洋船已經悉數交貨,而現在費利佩又要了二十艘五桅過洋船,不是為了再次攻取葡萄牙,而是為了對英格蘭發動全麵進攻。
棉布傾銷有效,但實在是太慢了,費利佩二世已經等不及了,他要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這聽起來很大膽,但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費利佩二世這是在賭國運。”朱翊鈞的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動著,眉頭緊蹙的說道:“這一仗必敗無疑。”
西班牙每年能從海外獲取14.7萬兩黃金,六百六十萬兩白銀,在當下世界貴金屬開采中,64%為西班牙所得,這就是白銀能成為西班牙國家構建基石的原因。
為了保障海上交通線和海外利益,西班牙組建了無敵艦隊,超過了一百艘大型戰艦,超過了千餘艘戰船,三千餘門大炮,數以十萬計的海軍構成的無敵艦隊,在地中海和大西洋所向無敵。
朱翊鈞不看好費利佩二世對英格蘭的征伐,因為長途跋涉,不了解當地水文,必然失敗。
在原來的曆史上,費利佩二世一共對英格蘭進行了五次遠征,無一成功,第一次、第四次、第五次,都是遭遇了嚴重的暴風雨,還沒登陸,就遭遇了重創,而第二次和第三次,則是在比斯開灣(法蘭西西側大西洋海灣)遭遇了劇烈的風暴。
五次遠征未果,最終讓費利佩二世的一切謀劃全部落空,一次又一次壓上了所有籌碼,都敗給了天象,最終惡果都被西班牙全盤吃下,不得不進行戰略收縮,一直到新世紀,西班牙的家門口,直布羅陀海峽依舊被英國佬實際控製。
勞師遠征,派遣數萬人的遠洋征伐,需要對水文極其了解,才能成功。
連比斯開灣的水文天象都沒研究明白,更彆提英格蘭海峽,這是極為不理智的。
地中海是個風平浪靜的大澡盆,而英格蘭的海洋氣候是大西洋的狂風驟雨。
朱翊鈞思索在了再三,親筆寫好了回函,勸費利佩二世以剿匪為主,不要輕易攻打英格蘭本土,希望能夠充分考慮天氣的威脅,應該進一步研究水文地利,再做籌劃,聽不聽勸,朱翊鈞都勸了。
在國書中,朱翊鈞再次明確了大明棉布對英格蘭的傾銷政策不變,國書裡不涉及索倫的處置,如果西班牙真的要因為一個罪犯跟大明撕破臉,朱翊鈞也無所謂,他不來,大明可以去。
處理外交事務,朱翊鈞一切以大明利益優先。
“當初安東尼奧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求到朕這裡的時候,沒想到居然能成為大明在泰西施加影響力的那隻看得見的手。”朱翊鈞當初對安東尼奧的投資,就是下的一步閒棋,但這顆閒棋自己爭氣,成為了大明重要的海外支點之一。
有的時候,個人努力固然重要,但也要考慮到曆史的進程的重要性,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運來的時候,連老天爺都在幫你,運去的時候,連最親近的人都會遠去。
朱翊鈞樂嗬嗬的處理著奏疏,來自長崎總督府的奏疏再次送入了京師,織田信長不情不願的同意了《白銀和硫磺條約》以及附屬條款,超過一千五百萬兩白銀的賠償,讓本就入不敷出的倭國,再次雪上加霜。
織田信長隻能答應,大明水師已經堵在了長崎行都司、大阪灣守禦千戶所,隻要織田信長剛說出一個不字,大明水師現在不能滅倭,但能把他的安土幕府滅掉,綽綽有餘。
“他還想要朕許諾不進攻倭國,真的是老太太鑽被窩,給爺整笑了。”朱翊鈞看著奏疏,否定了織田信長的請求,大明皇帝一諾千金,織田信長還想跟大明討價還價,這是絕無可能的。
滅倭是最終的戰略,雖然因為水文的緣故,條件不夠成熟,但承諾是絕對不會有的。
“下章兵部,設立對馬島守禦千戶所,也不要多,有個千餘人的駐軍,就足夠封鎖倭國了。”朱翊鈞將奏疏批複,下章兵部。
dqq
read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