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奏本的驛卒交接完去休息了。驛站的驛丞就滿頭大汗的拿著作文走進了後院。早就等在那裡的人扔過一錠銀子來,就把奏本從他手中讀奪去打開,開始抄錄起來。抄錄的副本將會快馬送往京師。
幾天後王錫爵就收到了劉昊嘉奏本的副本,和他預料的一樣,奏本裡麵列舉了他必須留在江南的理由。而且論據詳實,用詞精準,但是語氣卻是十分平淡。
王錫爵看過奏本之後將他交給其他人傳閱,自己則閉目不語。等其他人看完後聚攏過來,他才睜開眼睛說道:“諸位,你們覺得陛下看到這份奏本會有什麼反應?”
陳以勤搖頭說道:“不好說!武國公的這份奏本言辭很是懇切,所以在召回他還是留在江南都是兩可之間!”
郭樸接著說道:“老夫也是這個意見!”
葉向高緩緩說道:“在下覺得陛下召回武國公的可能性要略大一些!”
王錫爵說道:“為什麼你會這麼以為?”
葉向高說道:“現在陛下已經陷入了極度的偏執之中,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而現在陛下的要求被武國公回絕了,在下覺得陛下一定會繼續要求武國公回京師的。”
王錫爵想了想說道:“那你以為我們當如何應對?支持陛下還是按兵不動?亦或是反對?”
葉向高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在下以為還是按兵不動的好。總要等到奏本到了京師,看到陛下的反應才知道如何應對。現在如何做都有問題的。”
王錫爵將目光看向眾人,眾人也是紛紛點頭表示附和。就說道:“既然如此,就先等奏本到京師吧!”
這份讓他們望眼欲穿的奏本終於慢悠悠的來到了京師,最後又送到了萬曆帝那裡。他看完後很不高興,直接在奏折上提筆寫道:“江南之事,豈有京師之事重乎?卿已至江南兩年有餘,有未竟之功當交僚屬處置。況兩年未見卿麵,朕甚為思念!卿當儘快成行!”
萬曆帝批完之後囑咐人將奏本原路發回。結果奏本出了皇宮,副本就被送到了王錫爵那裡。而內閣一群閣老也早已在他家等候。
等眾人看到萬曆帝的批示,一個個是喜形於色!就連王錫爵也是忍不住的撚須微笑!不過眾人很快在討論當中達成了一致,現在依舊不是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因為萬曆帝的語氣實在是太軟弱了,完全沒有給劉昊嘉足夠壓力的樣子!看情況他未必會很利索的回來。所以他們決定在劉昊嘉下次奏本回到京師的時候,就造起輿論來給萬曆帝和劉昊嘉施加壓力!
不出意料的是,帶著萬曆帝批示的奏本慢悠悠的趕到南京後,從南京送回來的依舊是一份武國公要求推遲返回京師的奏本。
這份奏本同樣的是言辭懇切,文采不凡,但是萬曆帝看到這份奏本的時候勃然大怒!直接提起筆在奏本上寫道:“朕讓你回來你回來便是,哪那麼多話!南直隸那裡就這麼脫不開身嗎?”
批示完了之後還特彆吩咐將奏本儘快送回到南京去。和上次一樣,這份奏本剛出皇宮就被送到了王錫爵那裡。王錫爵看到前兩點的批示簡直是如獲至寶,立刻吩咐所有人把聲勢造起來,不能給他們二人複合的機會!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京師裡麵的各色人等立刻活動起來!一批人在民間鼓吹劉昊嘉在南京已經收攏新軍造反了!現在正在江南攻城掠地,試圖割據江南!嚇得沒什麼見識的百姓一日三驚!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讓百姓驚慌起來,好通過東廠把民間的混亂景象傳遞到萬曆帝耳中,給他足夠的壓力!
在官場之上另有一批人則放風說武國公恃寵而驕,多次拒絕萬曆帝的命令,雙方的關係已經不可調和了!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分化朝廷上劉昊嘉的支持者。不管任何朝代,任何人想要做變革的時候,總會有一批堅定的追隨者和投機者。王錫爵就是希望通過這種謠言將投機者同追隨者分開來。到時候他就可以有目的的打擊一部分人,分化拉攏一部分人。
另外還有一批人正在宮中製造謠言。他們放出去的話則是說劉昊嘉意圖在江南擁兵自重。幸虧陛下先一步將新軍從他身邊調開了。所以現在陛下準備叫他回來的時候,他堅決留在江南不肯回去。
這麼做的目的就比較簡單了,就是造成三人成虎的效果。這讓萬曆帝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嬪妃問他:“劉昊嘉會不會造反?”
一次,他說不會!兩次,他依舊說不會!三次他就會遲疑!四次、五次、六次……之後,說不定他就真的覺得劉昊嘉造反了!對這一套拿捏人的路數,文官集團可謂是嫻熟至極!
三管齊下之後,京師在很短的時間內就亂成一團!百姓們因為恐懼開始屯糧,造成市麵上糧價飛漲!而勳貴商戶們借機囤積居奇,推高糧價,連帶著其他物價都在上漲!一時間京師裡麵亂成一團!
不過幸虧有錦衣衛乾掉一批奸商,警告一些勳貴,彈壓得力才沒有惹出亂子來!但是糧價確實紮紮實實的漲上去了!而且劉記在天津還有一個儲備糧庫,那裡的管事迅速的向京師投放了一大批稻米,這才把糧價勉強打了下去!
但是流言的效果依舊沒有消除,百姓的依舊是麵帶驚恐之色,私下裡竊竊私語。恐懼沒有消除的結果就是糧價雖然沒有暴漲,但是依舊在緩慢而堅定不移的上升。上升的幅度雖然緩慢,但是也不是小民們能夠承受得起的!
至於官場之上看不出任何反應,但實際上已經是暗流湧動!劉昊嘉雖然在朝廷裡麵收攏了一批人,但他也不神仙,更何況神仙也看不透人心。所以他的隊伍裡麵必然混入了大批的投機者!這些人聽到謠言之後就心思浮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