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一妹。也就是說白循有三個女兒。張擇皺眉:“為什麼我讓人打探,有說有有說沒有”朔方當地的官員在牢房裡被打個半死,也隻喊冤,說不知道白循還有一女。白循的同黨也早就被查清了問罪了,總不會所有人都在為他遮掩。還是查問了白循當校尉時候的鄰居,才有人說有一個女兒,但又再問又說死了什麼的。最終是有還是沒有,是生是死,說辭不一。白瑛微微轉過頭,流淚說:“勿怪眾說紛紜,當初為了生她,我母親難產死了,家中的人悲傷不已,這個嬰兒也就被忽略了。”沒有洗三,沒有廣而告之,伴著死亡的新生被人厭惡不提及。知道白循的妻子早年亡故了,但並不知是什麼原因,原來是難產,張擇幾分恍然:“所以沒有給她登錄籍冊也不認這個女兒”白瑛卻再次搖頭。“不,父親認她,也上了族譜。”她說,“隻是,她,她,她是個怪物。”怪物張擇皺眉,皇帝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問:“怎麼個怪物是樣子不似人”民間也多有這樣的,生下的孩子與常人不同,要麼殘缺,要麼多肢,更有麵容醜陋如鬼怪。白氏再次搖頭,燈火照耀下,眼神恍惚。“不,不是外貌,是她會讓人,發瘋。”發瘋張擇皺眉,導致母親亡故的孩子,會被視為不詳,但讓人發瘋是什麼意思白氏抓住欄杆,燈火在她臉上搖晃,照出她眼中的驚恐:“她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帶著她的奶媽婢女,總是莫名其妙說胡話,那時候我們還不察覺,等她會說話以後,跟她說話,說著說著人就發瘋了,要麼躺下昏睡,要麼手舞足蹈唱跳。”這是什麼意思張擇不由回頭看皇帝,皇帝也神情疑惑。“是不是那些人有病”皇帝問。看到走近的皇帝,白瑛慌張轉過身,再次用袖子遮住頭臉。“不,不,雖然她導致母親難產而亡,但父親並沒有厭惡她,對她珍愛嗬護,給她找的奶媽婢女都是精挑細選的,怎麼可能有瘋病。”“就連父親也曾突然發瘋,說看到了母親,突然就跪地痛哭,真是嚇人的很,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也都常常莫名其妙哭哭笑笑,直到把她的眼蒙起來,或者不跟她說話,才好些了。”她聲音顫顫從袖子下傳來,聽的皇帝忍不住緊張。“隨著她長大,見到人多,奇怪的事也就越多,謠言也越來越多,為了避免指指點點,就很少讓她出門,我們也不再對外提及這個妹妹。”這就是為什麼去打聽的時候,對於白循有沒有第三個女兒答案如此混亂,原來被白家刻意隱藏了,張擇點點頭明白了。“她叫什麼”他問。白瑛的聲音從衣袖下傳來:“籬,母親生前,給她起的名字。”張擇將這個名字在唇齒間重複一遍:“白籬。”…………姐姐。宮中的賢妃,白瑛。周景雲看著對麵女子。“你姐姐嫁給長陽王的時候,你多大”他說。“她是我二姐,十六歲嫁給長陽王。”莊籬說,“那時候我才五歲。”周景雲又問:“你遇到先生和夫人的時候是多大”“十歲。”莊籬說,又主動說,“我姐姐並不知道我跟了先生和夫人。”她垂下視線。“她進了長陽王府後,跟家裡幾乎沒了來往,父親也不把家裡的事告訴她,再者,我當年鬨著要去給先生夫人當婢女,父親氣壞了根本不承認,就算我從族譜尚刮了自己的名字,改姓莊。”既然不肯承認,自然也不會廣而告之。雖然她垂著頭,周景雲還是看到提到父親的時候,她嘴角浮現笑意,隻是笑意很淺,旋即散去,隻留下一絲悵然。周景雲收回視線,說:“所以,就算她是你姐姐,也不知你的行蹤。”莊籬嗯了聲,眼中幾分追憶:“大姐遠嫁,我出生後,沒了母親,相當於她把我帶大,也算是長姐如母。”“那她…”周景雲要說話。莊籬看著他:“但她從小就恨我,如今隻怕更恨不得我死。”周景雲那句到了嘴邊的姐妹情深的話就停了下來。…………夜色深了幾分,冷宮前燈火更亮,照著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所以這白籬。”張擇自言自語說,“借著外人不知道她,再刮去名字,與白家撇開關係,趁亂逃走”說罷搖頭。不可能,沒有趁亂這一說,隻要被張擇盯上,彆說從白家出來的,從白家外經過的人都逃不掉。更何況抄家又很突然,雖然他張擇常常廣撒網,但真要對誰動手,隻會是迅雷不及掩耳,沒有人能逃掉。除非事先被藏匿在外了,根本就不在白家。“我不知道她能去哪裡”白瑛苦笑,“夷了三族…”而且九族也必然被張擇都查了一遍。“我進了王府,我很少跟家裡來往,隻一心侍奉王爺…和王妃。”聽到這句話,皇帝看著跪坐在地上一襲白衣烏發鋪地的女子,心神有些恍惚,想到了過去。白瑛進府是十一二年前吧,那時候,白瑛十六歲,當時白循隻是一個折衝都尉,在皇家貴胄眼裡跟平民沒有區彆。但那時候他這個皇家貴胄活得不如一個平民。皇帝越來越可怕,連太子都殺了,蔣後也越來越勢力大,堂而皇之地開始出現在朝堂上。他們這些皇子公主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刻就落個人頭不保。他都沒想過要納新人,是皇帝在殺了太子以及東宮數百人後,為了表明自己是個慈父,給皇子們一點安撫,給皇家一點喜事衝衝晦氣,所以給幾個皇子都賜了新人。而做為孝子,對父皇的賞賜,感恩戴德,恭敬接了新人側室。儀式辦的比當年迎娶王妃都大。但他是半點旖旎之情都沒有,滿心惶惶,直到拜堂結束坐在新房裡,才看清新人的模樣。那青春俏麗的姑娘羞答答又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說:“殿下,我終於嫁給您了。”終於…這個詞讓他愣了愣。“殿下,你忘記了。”那姑娘仰頭看著他,滿目歡喜和崇敬,“您救過我,兩年前在鳳州城,我帶著妹妹上街,不小心遇到了驚馬,就要喪命馬蹄之下,是您帶著護衛經過救了我,那時候,我就發誓要嫁給您。”救過她嗎帶著護衛經過鳳州,應該是他第一次被貶出京城的時候,原來他們早有緣分,當時的長陽王怔怔。如今的皇帝嘴角浮現笑意。耳邊張擇的喝聲響起。“白氏,如果要棄養藏匿此女,不可能突發奇想,你最好老實招來,你父親提到過的所有的人選去處,不要隱瞞。”“中丞,罪妾沒有隱瞞,真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我離開家的時候,她才五歲,進府後,我謹守本分,不與外臣來往,且隨即殿下遭遇不幸,我們被貶圈禁,更是沒了來往。”白氏的聲音嗚咽。皇帝的心也變得沉沉,當年被貶被圈禁,蔣後故意刁難折辱他,讓宮婢側室都散了,白氏本也可以走,但她沒有走,奴婢一般侍奉著他和王妃。皇後經常說她和自己患難與共,白氏何嘗不是。而且白氏還是親手操持勞苦,不像皇後,每天就會哭和抱怨,什麼都不做。“好了!”皇帝喝斷張擇,“她離家早,做為王府女眷,又避諱,不跟家裡來往,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是真不知道。”白瑛看向皇帝,伏在地上哭起來“陛下——”鎖鏈嘩啦響,伏在地上的白瑛又爬了起來,抓住鐵欄杆,看著張擇。“中丞,她是個怪物,她是個不詳之物,她害死了我母親,如今把全家都害死了。”“她怎能不死她怎能不死!”“你要抓住她,你一定要抓住她!”..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