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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山“唔嗯”了聲,沒有立刻回答,目光盯著地麵的磚石,四周的空氣,仿佛隨著他的沉默,靜止了下來。
薑安寧並沒有催促他回答,收回視線,繼續安靜吃麵。
月上中天,四周靜悄悄的,隻餘下蟲鳴蛙叫,此起彼伏。
直到薑安寧吃乾淨了碗裡的麵條,又喝了兩口湯溜縫兒,段青山這才停下揪著衣擺的手,輕籲了一口氣出來。
“我這條命是你的。”
“這是當初,我親口承諾過你的……”段青山直白又純粹:“所以我不應該做出惹你不高興的事情。”
“我的身與心,都應該是無條件歸屬並聽從於你的。”
“今天在馬車上時,我不清楚我說的那些話為什麼會讓你不開心。”
他微蹙了下眉,無意識的抬起手來,抓了抓後腦勺:“我覺得我並沒有說錯什麼。”
“但你不開心了,就一定是我說錯了。”
“你回來之後,就不曾理我,更加佐證了,我說錯了話,惹你不高興了。”
“我阿娘就是如此。”
“每次我惹了禍出來,不好好認錯,她是不會理會我的。”
“我若是一天不認錯,她就一天不理我。”
“我要是十天不認錯,她就十天不理我。”
“你不理我,所以我自然應該認錯。”
“我娘跟我說過,做錯了事兒,就該接受懲罰。”
“所以,你應該罰我。”
“哪怕是拿走我的這條命。”
段青山說的理直氣壯,又隱隱纏繞著難言的創傷。
薑安寧:……
“首先,我並沒有生氣……”她沉默下來,仔細想了想段青山說的話。
說真的,她還真的就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至少,她聽著確實覺得有幾分道理。
可是……
皇權至上,段青山的話,未免有些藐視皇權之嫌。
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
也有違忠君思想。
但同時,薑安寧又不能夠理解……為何就要是皇權至上?
她一時想不出緣由來,既認可段青山所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又覺得不應該如此大逆不道。
不過,她確確實實沒有為此生氣,如果一定要說,她在當時有了什麼情緒,那應該是驚訝更多一些。
至少在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還可以像段青山這樣,睬都不睬天家派來傳旨的天使,你瞪了我一眼,我便要瞪回去,哪管你是什麼身份。
尤其是,她曾不止一次聽過宋堯說,敬獻禮佛圖時,心裡頭頂著多麼大的壓力。
又是這樣的規矩,那樣的禮儀,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生怕會有哪裡行差踏錯,得罪了權貴、冒犯了天顏,稍不留神就被哢嚓了脖子,小命嗚呼。
所以,她便打從心裡頭覺得,人在麵對皇權時,應當是心存敬畏與小心的。
像段青山這樣張揚囂張的,至少在從前她從未敢想過。
“我當時隻是驚訝你會這樣做。”
“你後麵與我說的那些話,我想想之後,覺得也很有道理。”
薑安寧十分坦誠。
段青山聽了人的話,頓時很驚喜,眼睛都跟著亮了幾分:“真的?”
“嗯。”
“那你之後為什麼不理我……”段青山凶神惡煞的臉上,浮起一抹十分違和的委屈。
薑安寧嘴角微抽。
這男人,實在是不適合做這種矯揉造作的表情。
瞧著可真是怪嚇人的。
她解釋道:“也沒有要不理你,是我當時太過疲累,才會洗漱了下,換了身衣裳,便睡著了。”
她歎了口氣:“我在安夫人府上,連續做了近一個月的繡活,每天隻能勉強睡兩個時辰不到。”
“所以回到繡坊,精神稍稍鬆懈下來後,才會格外困倦。”
加之,她當時沉浸在彈幕上所說,有關於劇情會重置的恐慌中。
得知她不過是一個被人如看猴般觀看的、已經早早被寫下既定命運的,劇本角色。
她的一切情感,都不過是彆人拿來戲玩的設定。
恐慌又憤恨,惶恐又不甘。
自然也就沒能及時理會段青山。
畢竟,如果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會被重置。
她為了改變前世悲慘命運,所做一切努力,都要化為烏有……那還何必在乎,段青山是否有藐視皇權呢?
就是她怒罵一聲,皇帝老兒是狗爹養的……被重置以後,也是什麼都不存在了吧?
連她,都會不複存在了呢。
還怕什麼大逆不道,抄家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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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真的以下犯上,又能如何?
段青山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那就是我誤會了你。”
薑安寧不經意地“嗯”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段青山就已經做出了總結定論:“我這條命是你的。”
“身為任你驅使的奴仆,卻誤會主上,冤枉主上……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
“更應該懲罰!”
他這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比起之前,還要理直氣壯幾分。
薑安寧:……
她很是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很想河東獅吼,大聲怒罵:你丫的,就是那個先天抖聖體吧!
又怕人會爽到。
深吸了一口氣,薑安寧決定不再這個話題上糾結:“今天我也確實沒來得及細問,聖旨被接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你先仔細的與我說說。”
至於段青山是否藐視皇權,她已經不想去關心了。
左不過,如今這人是好生生的站在他麵前。
沒有被抓走下大獄,想來也就是無事發生。
“倒是也沒有再發生什麼了,隻是那位代為接旨的魏老板說,要您得空了以後,到她的秋月繡坊去,親自取回聖旨。”
段青山撓了撓頭,細細回憶著當時的事兒。
薑安寧:???
“聖旨不在朝凰繡坊或者回春醫館,而是在秋月繡坊?”
可,聖旨不是下給朝凰繡坊的嗎?
就算是朝凰繡坊一時沒有合適的人能夠出麵接旨,總也不至於,被代接之後,連同聖旨一並拿走吧?
段青山搖頭:“也不在秋月繡坊。”
薑安寧:???
“不在秋月繡坊??”
她驚的瞪圓了眼睛:“你剛剛不是還說,秋月繡坊的魏老板,讓我得了空,到她的秋月繡坊去,親自取回聖旨嗎?”
“怎麼就又不在秋月繡坊了?”
既然是不在秋月繡坊,乾嘛又讓她到秋月繡坊去取?
段青山撓了撓頭:“一開始,確實是這樣……那聖旨,的的確確被那個來傳旨的白麵無須老頭兒,給放在了秋月繡坊的魏老板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