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聲,抬手護在我背上,陪我一起離開總裁辦公室。
原路乘坐電梯下樓,他帶我從辦公大樓另一個出口離開,繞了兩片園林才到公司的食堂。
創宏集團的地盤實在太大,我又天生方向感差是個路癡,被他帶著繞了兩條路我就開始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怕跟丟了找不著他,我下意識把他手抓得更緊了。
直到進入食堂內部,我才稍稍放鬆下來。
不過他好像失策了,現在這個點食堂裡還是人來人往,員工一桌挨著一桌。
他這老板的身份本就很吸睛了,旁邊再加上一個我,沒幾分鐘整層樓裡的目光就都唰唰投在了我們身上。
“總裁,您今天怎麼也來食堂了。”路上正好遇見一戴著銀框眼鏡的年輕領導,年輕領導殷勤迎上來打招呼,看見他身邊的我,猶豫問道:“這位小姐是?”
他大方承認:“我夫人。”
這個坦白速度,委實震驚到了我。
我錯愕地昂頭看他,他似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低頭與我四目相對,在年輕領導與附近員工不敢置信的眼神前,接著補充:
“我夫人是鳳家流落在外的大小姐,名門千金,溫柔善良,還是名校畢業,我對夫人一見鐘情,好不容易才把夫人娶到手,正好今天帶出來給你們認一認,以後還望大家多多關照。”
這就帶我出來認人了……我被大家稀奇驚訝的眼神給盯得渾身不自在,慫包地往他身邊藏。
他索性抬手抱住我,低聲嗬護:“我夫人內向,以後誰敢欺負她,我定不輕饒。”
年輕領導與走過來的幾名領導麵麵相覷,半晌,機靈地笑著保證:“原來是夫人!是我們眼拙,剛才都沒認出來。”
旁邊幾名年輕人附和道:“沒認出來正常,夫人平日裡比較低調,都沒怎麼在外界露麵過,這次是咱們運氣好,正好撞上了!”
“夫人和總裁感情真好,瞧著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之前官網上公布總裁結婚的消息,我們著實嚇一跳,今天還真就見到夫人了,夫人你好,我是研發部的經理我叫張力……”
那年輕人說著還想伸爪子來找我握手,隻是沒等他碰著我,身邊這小心眼的男人就一把將我護起來,寒著臉替我拒絕:
“好了,我夫人初來乍到,你彆嚇著她,該吃飯去吃飯,我帶夫人上四樓。”
戴眼鏡的年輕領導秒懂他的意思,一巴掌拍開研發部經理的爪子,尷尬提醒道:“這是夫人,夫人的手你能隨便碰嗎!”
爾後禮貌地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夫人,我這兄弟整天寫代碼把腦子寫壞了,總裁,我送你們。”
殷長燼攬住我先行一步:“不用了,你們繼續。”
幾名年輕小領導止步在原地,客氣地目送我們離開。
另一頭的女員工們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就是總裁的夫人?鳳家那個被鄉下佬偷走的女兒?不是說總裁是被逼著娶她的嗎?怎麼看起來,總裁很喜歡這位夫人?”
“對啊,這兩天論壇裡不還有人爆料,說總裁喜歡的其實是鳳家二小姐鳳微雪嗎?大小姐嫁過來,是搶婚!”
“我先前是站總裁和二小姐的,畢竟二小姐可是玄門大師的親傳弟子,而且長得也美,現在看來我好像吃到假瓜了。現在這位夫人雖然沒什麼背景,有點配不上咱們總裁,但隻要總裁喜歡一切都不是事。”
“總裁還不夠喜歡嗎,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撒開過夫人的手……鳳家那位二小姐也不是什麼好鳥,鳳家這些年要不是手底生意越來越差勁,也不會死乞白賴的跑來咱們創宏求合作。
幾年前咱們創宏剛崛起,鳳家仗著自己是京城五大家族之一,可都是拿鼻孔看咱們創宏,鳳家那位千金小姐來咱們這,更是頤指氣使,囂張的很。”
“說起這個,我也想起來了,鳳家二小姐表麵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實際上就是隻笑麵虎,幾年前的鳳家二小姐頂著玄門大師親傳弟子的名頭剛回京城,可謂是風頭正盛,商圈不少大公司與大家族的老板家主都爭著搶著去奉承恭維她。
其中當然不乏有商圈極優秀的年輕企業家追求她,但鳳家直接放話出去,說自己的女兒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絕不考慮聯姻。
據說當年小殷總也在追求她,所以她才能出入創宏集團,結果人家壓根沒瞧上小殷總,還當著總裁的麵羞辱小殷總……她們鳳家也沒想到,殷家會再次成為首富。”
我其實還想再多聽一會兒的,但尷尬的是,即便殷長燼已經刻意放慢了步伐,給我偷聽的機會,我們不知不覺也已經走到了電梯口。
再貪心偷聽就露餡了。
沒辦法,我隻能老實踩上電梯,陪殷長燼一起上去。
從二樓經過,站上三樓的梯子,我終究還是沒憋住地好奇問了殷長燼:“小殷總是你弟,殷河書?”
他扶住我的腰肢保護我站穩重心:“嗯,他是運營部門的總監,公司人習慣稱呼他小殷總,殷立疆是老殷總,殷誌國是四爺。”
“哦。”我捋清這些稱呼,點點頭:“殷河書追求過鳳微雪?那殷芷為什麼還能和鳳微雪成為好閨蜜,不尷尬嗎?”
他一手扶著電梯扶手,氣定神閒地給我解釋:
“殷河書與鳳微雪是校友,算是鳳微雪的學長,殷家還沒徹底落敗之前,鳳微雪給殷河書寫了情書。
不過殷河書生性一肚子花花腸子,加上家境優渥,又有首富之子的尊貴身份在外,當時眼高於頂,就沒看上鳳微雪。
鳳微雪為了討他歡心,又是送零食又是送愛心午餐,他在外打架受了傷,也是鳳微雪逃學去照顧他,對他很是上心。”
我認真聽故事,稀奇道:“原來是鳳微雪先追的殷河書。”
“後來殷家被殷立疆禍害敗了,他就跟著蔣燕去外祖家逃債,一夜之間從首富家的大少爺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破產債主,學校當然是不能再去了,他外公托關係私下把他的學籍從貴族學校轉到了貧困縣的一個重點中學,他和鳳微雪也就此分彆,往後多年未見。
我收拾完殷家的爛攤子,創立創宏後,他們才從外麵回來。經年再見,殷河書不知道是腦子哪根筋抽了,突然想起鳳微雪的好了,便主動追求起了鳳微雪。
但他最落魄的那幾年,反而是鳳微雪人生最順利的時光,他不再是首富家的少爺,鳳微雪卻是玄門大師的得意弟子,兩人地位完全互換,身份早已不對等。
加上那兩年創宏剛起步,鳳家是瞧不起我們殷家的,京城這些大家族,都不信我們殷家會東山再起,鳳微雪當然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討好他,當著他的麵演情深義重了。
為了打消殷河書對自己的想法,鳳微雪就讓殷河書給她脫鞋,還當眾羞辱殷河書連給她提鞋都不配,把殷河書氣的差點跳樓。
至於殷芷,她們是後來才成為閨蜜的,殷芷有一陣子癡迷玄學,鳳微雪就借著自己是玄門中人的優勢纏上了殷芷。”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人還得留一線,畢竟天道好輪回,日後說不準誰就要翻身做主人了……
殷家風光時,鳳微雪湊上去討好,殷家落魄,鳳微雪就翻臉比翻書還快,肆意羞辱。
結果現在殷家又崛起了,當初瞧不起殷家的鳳家,現在反而要厚著老臉來求殷家庇護……
風水輪流轉,簡直是往死裡轉。
說話間我們已經爬上了四樓,四樓有許多家高檔餐廳,各個口味的菜品應有儘有。
但我不太想吃大餐,就拉著殷長燼去自助選餐那邊簡單拿了幾樣小菜。
我拿了糖醋裡脊,還有一盤炒蘑菇,他則拿了一碟魚,一份青菜。
四樓比一樓清靜許多,用餐的人也比較稀少。
我分了雙筷子給他,壓低聲問:“殷總你是不是不常來食堂吃飯?你這樣的大人物,就算過來也要提前清場吧?”
他接過筷子,先給我夾菜:“是不常來,以前要麼回家,要麼在辦公室解決。”
“以後我們可以多來食堂吃飯,接接地氣,吸一吸人氣,不然你身體太弱了,陽氣養不回來還會出事的。”
“好。”他隨和應允。
我精神放鬆地吃著碗裡米飯,見他總是把葷菜往我碗裡摞,自己吃青菜,看不下去地夾了塊魚肉放進他碗裡:“殷總,你不能挑食,現在身體還在恢複階段呢,隻吃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他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柔和道:“那夫人幫我夾,夫人給什麼,我吃什麼。”
說完,頓兩秒又補了句:“我很好養。”
我差點嗆住,耳根發燙地小聲糾正:“明明是你在養我。”
我是心臟有毛病麼,為什麼最近總是聽他說話就心跳加速……
心亂如麻地繼續給他夾糖醋裡脊,他倒聽話,把我夾的葷菜全吃進了肚子。
午飯解決完,他回辦公室忙工作,我則躺在他的沙發上無聊拿他平板刷劇。
電視劇隻看了半集,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過去。
再醒來,平板被人放在茶桌上,我身上還遮著一件男人的西服外套。
胳膊抵在沙發扶手上,撐起身體,我看見辦公桌前的俊美男人還在認真翻看著手裡文件。
落日餘光穿進玻璃窗,溫柔灑在他清雋的側容上……有點神秘,好看的像幅畫。
忽然發現……他好像很符合我的擇偶標準。
長得帥,性子好,為人坦誠,待人真心……
協議婚姻……也是婚姻嘛,還不錯!
“醒了?”他的目光從手裡文件上抬起,落在我身上。
我趴在沙發上想滾一圈活動筋骨,點頭回應:“嗯,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怎麼也不喊我……”
“多休息是好事,也就睡了三個半小時,什麼時候想回家了告訴我。”他一如繼往地有耐心,翻開一頁文件,在白紙上簽名。
我摟著他的衣服,打了個哈欠從沙發上爬起來,“我隨你便,你都忙一下午了,不累嗎?”
“還好。想喝點什麼,我讓秘書給你送過來。”文件放回桌子上,他合了鋼筆體貼問我。
我搖搖頭:“這點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沒什麼想喝的。”無聊地走到他書桌前,拉個椅子坐下,趴他桌上繼續犯迷糊:“我再醒醒神,你不用管我。”
“好。”他答得很輕。
陽光有點刺眼,我索性拿他衣服蓋在腦袋上擋一擋……
可能是他辦公室比較暖和的原因,我趴在桌子上不覺間又睡著了。
半夢半醒時,隱約感覺腦袋上的衣物被人拿了下去……
“梔梔……”男人的聲音清澈好聽,蠱人心神。
額頭一涼,男人的薄唇吻在我眉心,竟讓我生出幾絲貪念……
是夢嗎。
手不自覺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等他有所反應,我就擰眉嚶嚀出聲:“彆趕我走,彆……”
“梔梔?”
夢裡猛地掀起疾風驟雨,驚雷陣陣——
熟悉的小屋子,可我卻想不起來那裡是誰家。
隻知道我害怕那雷聲,天邊閃電如血,映得我一身血紅……
“彆劈我,彆把我趕出去,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驚雷在我耳邊轟得我耳鳴,我無助地站在大雨裡,又冷又怕,漫無目的的往前逃,卻突然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拽進了一個漆黑山洞裡——
洞裡有人把我按在地上,踩著我的腦袋,腳底用力碾壓……
“你以為他真的會來?就是他把你交給我們的!他嫌你煩,你說你怎麼就這樣不識趣呢?人家不喜歡你,你還非要賴在人家身邊。”
“實話告訴你,來之前,他讓我好好教訓你,給你漲漲記性。”
“你嫁給他,不就是貪圖他的錢嗎?裝什麼純情呢!他親口說了,一個喪門星,就算玩死了,也沒關係。”
昏暗的山洞裡,潮濕的泥土糊滿我的臉,無數雙手將我死死壓在黑暗中,有個高大恐怖的身影,手裡拿著寒光凜凜的刀——
猛地抓住我的手,朝我的手腕狠狠劃下去……
我痛苦尖叫,嘶聲痛哭,望著滿地的血聚流成河……一切,都無濟於事。
“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要把我丟給那些人,為什麼、為什麼!”
“梔梔,沒事了,已經過去了,彆怕!”
身體被一個溫暖懷抱禁錮住。
可我還是很煩躁,很痛苦,我好像看見自己的雙手在流血,看見另一個狼狽的自己,被滿地的鮮血包圍,淹沒……
“梔梔,你醒醒!”他晃著我的身體試圖把我從夢魘中救出來,也許是無計可施了,陡然低頭吻住了我的唇,往我口中渡了一道涼意——
熟悉的靈力抵達五臟六腑——
“師父……”
再次清醒,我撐著書桌坐起來,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有氣無力地喃喃:“怎麼越睡越累。”
身邊人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含情脈脈的,好像還有幾絲悲憐之色。
“殷總,你乾嘛這麼看著我?”我不解地問。
他牽強扯了扯嘴角,握住我的手,“夫人好看。”
咦,又來。
我難受悶咳兩聲,轉頭要去找水:“我去喝口水,睡上火了。”
“好。”
我從茶桌上拿個玻璃杯,去門口飲水機接熱水。
但好巧不巧,我剛接完一杯六十度溫水,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打開了——
下一秒,衝進一黑一白兩道青年男人身影。
“老板我們回來啦!有沒有想我們,我們很想你啊——啊!”
鬼知道白衣青年為什麼一看見我激動的呐喊就變成了嘶聲慘叫……
叫著叫著還哆嗦起來。
“媽、媽呀,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