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焉巴巴地張嘴呼喚他,腦中空白記憶淩亂:“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閉關嗎……”
抱著我的男人哽了哽,摟我放床上,陪我躺下,大手攥著我的小手,柔聲問:“我才多久沒看你,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才沒有呢。”我委屈地悶聲狡辯:“師父,我現在過得很好。”
“比和為師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嗎?”
我懶洋洋地虛聲道:“那不一樣……”
他凝聲追問:“怎麼不一樣?”
我說:“和師父在一起,師父疼我,寵我,不會生我的氣。現在……師父我嫁人了。嫁的那個人脾氣很好,和師父一樣愛我……可和他在一起,我卻想保護他。
師父,我看不準他的命盤,他的手相我也看不明白,他麵相很好,不該短命的……師父,你能不能多給我幾顆仙丹,我想拿去養他……”
“你與師父在一起,都是師父養著你,可如今,梔梔也有了想養的人……梔梔,師父陪了你四年,他與你相識不過半個多月……為什麼,喜歡他,不喜歡師父?”
“沒有不喜歡師父,師父很好,但和他對我的好,不一樣。師父隻會在我需要的時候才出現,陪伴梔梔,他,每天都陪著我,他看我的眼神很溫柔,握著我的掌心,很暖。”
“你對他動了心?”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就是喜歡他身上的氣息,喜歡他靠近的感覺,師父,你從來不會抱抱我……他會。”
“師父也會抱你,隻是師父不敢。”
“我也不敢……一開始還不敢抱他,但每次他有事,我都會很擔憂,我怕他沒命,怕失去他這縷溫暖陽光。”
“嗯。”
“他會在我冷的時候抱住我,我也不能沒有他。”
“那讓他,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我點點頭:“嗯。”
“梔梔,彆怨我。”
後來,好像是師父捏著我的掌心給我渡神力了,我這才覺得身子舒服很多。
夜裡外麵刮起大風下了大雨,雷聲此起彼伏。
我覺得好冷,伸手胡亂摸人:“師父,阿燼……”
有人驚醒,捉住我的手溫柔握住,把我身上的被子裹緊些,嗓音清透:“我在。”
我這才安心繼續睡。
但,腦子好疼,頭好暈。
耳邊莫名想起了一道尖銳的長鳴。
很多道聲音在腦殼裡打架:
“梔梔,你們家的小病秧子不行了!你快去醫院看看他啊!”
“大嫂子讓我們給你帶話,她知道你在那小子身邊受了委屈,這是穆家欠你的,那小子現在嘴裡一直喊著你的名字,你今天不去,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死前最想見的人,是你啊!”
“可他說過,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肯放過我嗎。”
“算了……就當是、我欠你的,小病秧子,你食言了。你沒來接我,也不記得我……我來找你,或許從頭至尾都是個錯誤。”
夢裡,有道消瘦的女孩身影攔住去縣城的公交車,奔赴她曾愛過的人。
“醫院就在路對麵,你過去,進門的時候問問門衛大爺,他會告訴你搶救室在哪……”
馬路正中,一輛黑車疾馳而過,女孩沒機會躲避,扭頭剛看見車影,下一刻就被汽車狠狠撞飛,重重摔倒在馬路上,口吐鮮血……
醫院護士推著小車跑出來,醫生給女孩簡單檢查完,讓護士將女孩抬上推車,打上吊針。
“快讓讓,找內科大夫過來,這女孩剛在路上出了車禍,內臟出血!”
“趙大夫,隔壁搶救室姓穆的男人情況又不好了……一直在叫他妻子的名字。”
“他妻子真是心狠,他都已經這樣了還不肯來見他,他現在嘴裡一直念叨著是不是他老婆不肯原諒他。”
“好了,先讓劉大夫去頂一下,現在這個女孩的情況才最要緊!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姑娘,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在哪,我還記得你家人的電話號碼嗎?”
推車上的女孩痛苦張嘴,胸口劇烈起伏著:“望、望仙村……穆、穆……病秧子……阿珩……”
“你說什麼?你也姓穆?姑娘你保持清醒啊,不要睡啊!”
女孩難受的張嘴嘔出大口血沫子。
搶救室,六隻大燈打在女孩身上,女孩戴著氧氣麵罩,唇瓣抿動。
“阿、珩……”
隔壁隱約有哭聲傳來,老人家撕心裂肺地喊著:“我的兒啊——”
搶救室裡,女孩眼角掉下兩顆淚,悄然閉上雙目。
巨雷砸落,我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臉頰一片冰涼。
他按開床頭燈,起身抱住我關心道:“怎麼哭了?”
我抹去臉上的淚水,癟嘴和他說:
“我做了個夢,夢見有個人快不行了,要見我。我好像不太想見他,但還是去了醫院。
那些人說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我越聽心裡越難過,想見他的衝動就越強烈,但是、但是……我過馬路的時候被汽車撞了,我好想去找他,可我沒辦法。
明明他就在我隔壁……一牆之隔而已……他好像死了,夢裡他一直在喊我,喊得我好痛苦。”
“都是夢罷了。”他把我按進懷裡,眸眼幽深:“乖,很快就會忘掉的,隻是個噩夢。”
我用他衣裳擦眼淚,聽話地點點頭,又陪他睡下。
“你怕雷?”
我低聲嘟囔:“應該不怕,但雷聲會讓我很煩,每次打雷我都做噩夢。”
“都過去了,還有我呢。”
“嗯。”
……
八月十四,殷家上下在緊張準備著殷芷的訂婚儀式,托周玉池的福,殷芷最近又是試禮服又是挑訂婚場地,根本沒時間捉妖。
而一生致力於拉長燼下水的李月牙在高價請娛樂新聞編排自己和長燼的緋聞後,竟突然銷聲匿跡了。
當然不排除惹毛了長燼被長燼派人扔到什麼犄角旮旯裡麵壁思過了。
那條緋聞,最終以李月牙的經紀公司發文澄清,怒斥娛樂媒體沒底線肆意造謠自家老板與藝人收了尾。
同一天,創宏集團董事會發布公告,一再申明自家老板與李月牙毫無關係,自家老板潔身自好隻愛自己老婆,警告那些不知死活的娛樂八卦媒體少捕風捉影無事生非。
順便還傳達了董事長的最新指示,將在未來一個月整頓旗下娛樂公司影視公司的不良風氣,嚴查旗下公司的劣跡簽約藝人。
這一條分明就是衝著李月牙去的嘛,要說劣跡……誰比得過她啊!
中午,我和長燼說好,一起去醫院接奶奶回家。
在醫院對麵的花店裡買了束百合,我付完錢,轉身卻意外見到了周玉池。
“周學長?”我驚訝同他打招呼,他溫文爾雅地朝我笑:“梔梔學妹,好久不見。”
我捧著花好奇問他:“你怎麼在這?”
明天都訂婚了,今天不是該像殷芷一樣去各個品牌店挑禮服試妝嗎?
周玉池溫和地扶我胳膊帶我出花店,“我來這裡看我姨表妹,本來想買束花帶過去的,誰知正好見到你。”
姨表妹……是和王總妹妹搶病房的那個?
“哦,她怎麼了?”我明知故問,周玉池從容道:“剛生完孩子,孩子有點缺陷,本來在華康醫院住院的,我媽嫌那邊條件不好,就請小芷把她們母子倆轉到這家醫院來了。”
嘖嘖,有涵養的上層人士說話就是不一樣。
賊好聽。
我哦了聲,裝作剛知道:“這樣啊,那孩子沒事吧?”
他陪我走在街邊梧桐樹下,笑著道:“沒事,在娘胎裡落的毛病罷了,可能以後走路有些不方便,不過不礙事,他父母養得起他。”
的確,富二代有點缺陷於平常人而言也是瑕不掩瑜。
我抱著花抿唇笑笑:“那就好。”
“你呢?”他淺淺關心我:“來醫院,看人嗎?”
我說:“我奶奶在醫院裡療養,今天我來接她出院。”
他輕嗯:“上次在創宏集團,你沒事吧,就那麼跳下去,嚇死我了。”
“我沒事,我水性好,那池子對我來說隻是小意思啦。”
他歎口氣,突然有興致回憶往昔:“想當年上學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敢愛敢恨的真性情,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不過,我也心疼你。鳳家有愧於你,是他們不好。”
說起鳳家,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周學長你彆擔心,我不在乎的。”
是他們先不要我,我乾嘛還要執著不忘。
“他們把你推進殷家這個火坑,殷家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內部就是一片深淵,你這麼單純,是鬥不過他們的。
這兩次出事我都在你身邊,能看出來老殷總與殷家四爺對你偏見頗深。不過也正常,你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怎能入得了首富家族的眼。
梔梔,如果過的不好,可以找我傾訴,我願意做你的樹洞,如果你想,我會想辦法拉你出這片深淵。”
他的話,倒讓我意外了一下。
拉我出殷家的深淵……他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委婉同他說:“周學長多慮了,你的好意我明白,不過我現在在殷家過得很好,有長燼護著我,沒人會欺負我的。”
他抿唇欲言又止,半晌,才話裡有話地暗示我:
“殷長燼,年紀輕輕就成了京城首富,國內首富排行榜榜首,他本人其實不像表麵看著的那樣簡單,能當首富的人,城府極深。
這些年,京城這些上層人士哪個身上沒有黑料緋聞,殷長燼倒是能做得到潔身自好。梔梔,你還年輕,不懂人心難測。”
他是想告訴我長燼有心機不一定會對我用真情?
“梔梔,你太單純了,不適合生活在勾心鬥角的豪門。尤其是殷家那種複雜的地方,商人重利重回報,他此時護著你,萬一以後他不再保你了,你該怎麼辦。
你知道殷長燼的母親是怎麼過世的嗎?當初他們夫妻倆也曾恩愛和諧,後來老殷總看上了現在的殷太太,導致他母親在殷家舉步維艱,丈夫不愛,還要獨自撫養幼子,最終積勞成疾鬱鬱而終。
殷長燼自幼就不得寵,但卻依舊能在被趕出殷家後重新力挽狂瀾創辦創宏,成為京城首富,這期間他用了多少陰狠手段,是你這個單純的姑娘無法想象的。
他遭受過背叛,想來餘生不會那樣輕易相信一個人,梔梔,你的日子會過得很難。”
都暗示到這個份上了,我心知肚明的朝他莞爾一笑:“這不是很正常嘛,人要想生存,首先得想法子活下去,然後再排除異己,步步高升,我家長燼還是蠻厲害的。”
他愣了下,另有深意的望了我一陣,不死心的又開口:“梔梔,有需要我的地方,隨時告知我。”
我笑著頷首:“嗯。”
說完話,我昂頭瞧見長燼從奶茶店出來了,立馬向他揮手:“阿燼,這!”
端著奶茶出門的長燼看見我身邊的男人,眸光一沉。
隨後從容平靜的走過來,把奶茶送給我:“香芋味。”
我開心接下奶茶。
手被長燼捉住,無聲宣示主權。
“周總,真巧,這都能遇見。”殷長燼冷聲打招呼,語氣略帶嘲諷。
周玉池淡淡一笑:“是啊,真巧,沒想到殷總也過來了,我剛才還想著陪梔梔學妹一起去醫院看望奶奶呢。”
此話一出,長燼眼底的寒窟瞬間凍成了冰川,占有欲爆發的一把摟住我:“我夫人,就不勞直接周總掛念了。老太太出院最想見到的是家人,周總如若想拜訪,改日提前預約。”
謔,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家夥的醋性這麼大。
周玉池也不甘示弱,笑眯眯的回懟長燼:“殷總應該是第一次見奶奶吧,我以前常去看望奶奶,殷總如果有需要,買禮物的時候可以讓我給參謀一下。”
“周總好事將近,我們夫妻就不麻煩周總了,好意,我們心領。”
周玉池氣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說:“明天開始,我就該叫殷總一聲大哥了。”
長燼睨了他一眼,嘴毒反嗆:“那以後梔梔就是你大嫂,記住,彆再叫錯了。”
周玉池臉青,挑起唇角保持冷靜,“既然殷總來了,那我就先告辭。梔梔,下次再聚。”
我抱著百合花鼓腮點頭:“哦。”
摟著我的醋壇子手臂一收,不高興的陰陽怪氣:“早就和夫人說過,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觸,夫人又忘記了。外麵壞人多,萬一遇見居心叵測之人將你拐走了怎麼辦?”
周玉池唇角不屑的勾了下,轉頭就走。
我知道他心裡不痛快,趕緊抱住哄哄:“我下次注意,一定聽話。”
他低眸癡癡瞧了我一陣,帶我往醫院方向走:“先喝奶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把花塞給他,捧著奶茶滿足的用力吸幾口。
“剛才,不是怪你的意思。”他壓低聲說。
“我知道啊。”我埋頭喝奶茶:“你剛才看他的眼神都快冒火花了,你不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用覬覦的眼神盯著我老婆。”他酸溜溜的攬著我腰說。
我憋著笑,假裝恍然大悟:“哦——但你可能想多了,我和他其實不熟。”
他還賭著氣:“不熟連奶奶的喜好都知道?還經常去看望奶奶?”
我老實和他交代:“冤枉啊,我奶奶是知道有他這號人,但我奶奶和他更不熟,他也就誤打誤撞幫我奶奶買了兩次菜。”
“那,奶奶會喜歡我嗎?”他問。
我認真哄著他:“你要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你可是京城萬千少女的夢。”
他這才彎唇,臉上有了笑意:“剛才,他在和你聊什麼呢?”
我坦白:“他向我說你壞話了,說你城府深,說你家庭情況複雜,暗示我你不是良配。”
他喉間聳動,竟像個孩子般擔心起來:“梔梔,你是怎麼想的?”
我實話實說:“論名聲,我比你差一千倍,我在外人眼裡可是搶妹妹姻緣的惡毒女人,也沒見你因為她人的三言兩語就懷疑我。你是首富,你有點手段怎麼了,這叫有能力!”
他聽罷,放心的揉了揉我腰杆:“突然,希望他和殷芷結婚了。”
我好奇:“為什麼?”
他很記仇的陰惻惻道:“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盯著他,收拾他。”
我噗嗤笑出聲,“老板,你又變壞了。”
不過,殷芷和周玉池……八成會吹。
因為我發覺,殷芷的印堂,最近黑氣越來越重了。
乘電梯上了住院部的八樓,我走到高級病房門口,推開門,年輕女護士正在陪奶奶聊天。
奶奶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在醫院療養的這段時間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臉色也不似之前那樣蠟黃了。
“奶奶!”許久沒見奶奶我還是很想念她的,衝進去就往她懷裡撲。
奶奶看到我也意外的紅了眼眶,連忙抬手撫摸我的頭發,關心問道:
“梔梔,你沒事吧,聽護士說你和她們的董事長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沒有被欺負吧!”
我喜極而泣地趴在她懷裡搖頭:
“我沒事,奶奶,具體的我回去路上再和你說。今天我和你孫女婿來接你出院!”
“孫女婿?”奶奶目露迷茫,我趕緊從奶奶懷裡出來,開心向她介紹:“對,孫女婿,就是這家醫院的董事長,殷長燼。”
我說著,還伸手把離奶奶病床有兩步路的長燼給拽了過來。
奶奶錯愕昂頭,長燼像是有點害羞,此時完全沒了昔日縱橫商場的霸氣與穩重,擰緊眉頭,臉上神色竟有幾分心虛,壓著嗓音和奶奶打招呼:“奶奶……”
而奶奶怔了兩秒,看清長燼的長相,頓時臉色慘白,捂住胸口情緒異常激動的恐懼大叫:
“是你,是你!你又來禍害我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