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隨後遞給了範大哥一個眼神,範大哥當即意會,拿出手機發送信息。
幾秒鐘後,齊大哥帶著大批保鏢押符明玉進來。
猛地一把將符明玉推倒在地。
“跪下,見過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見狀撒手甩開沈碧珠,冒牌沈碧珠一見符明玉,霎時呆住。
符明玉……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她。
六十來歲的年紀,卻比同齡人年輕上至少十歲,原以為外婆這樣唇紅齒白,麵容姣好,臉上僅有幾道不易見的褶子已經算保養得極好了。
沒想到符明玉都上六十了,竟還能做到皮膚緊致,麵貌白皙,眸眼明亮,紅唇粉腮……重點是身材竟全未走樣,仍前凸後翹,腰可盈握!
一頭卷發烏黑亮麗,她這狀態,放在農村說她才三十來歲都有人相信!
與外婆的端莊大氣不同,符明玉臉上還化著濃豔的妝麵,耳垂與脖頸上掛著一套鵪鶉蛋大的戒麵鑲鑽祖母綠寶石首飾,身上穿著一套亮晶晶的白色高定長裙。
纖細的手指上,戴著世間罕見的鳳凰玉雕鳳戒指,雙腕佩戴帝王綠翡翠手鐲。
趴在地上,皺眉抬眸,眼波流轉,竟讓我在一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這裡,見識到了……含情脈脈的樣子!
“老公,錦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符明玉裝可憐,捏著嗓子小心翼翼問。
我與白大哥範大哥同時吐出一口氣——
怪不得當年把陳軍騙破產後,還能勾著陳軍與她雙宿雙飛,她這撒嬌惹人憐的本事,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身上起雞皮疙瘩……
“沈蛟容!你這是想做什麼?”陳軍見到符明玉,頓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了,眼神凶悍地冷聲質問。
沈老太太彎唇嗤笑:
“我能做什麼?成全你們一家三口團聚而已!陳錦華,你不是恨我害你一家分離,母女不得團圓嗎?現在你媽就在這,你敢認嗎?”
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麵,陳錦華自然不敢承認符明玉就是自己母親,隻趕過來拉住沈老太太的胳膊討好狡辯道:
“媽、你真是糊塗了,我就是你的女兒啊,你連自己女兒都不認識了嗎……媽,我知道你還在生之前我幫爸說話求情的氣,可我那也是為了您老著想啊!
您為這個家操勞擔憂了一輩子,我不想您到老,為了不值得的人與爸鬨得不愉快……”
陳軍也連忙做戲配合道:
“是啊蛟容,我承認我以前不是人,虧欠你和碧珠,可我現在已經知錯了啊,你不能因為幾十年前的事,到現在還耿耿於懷翻來覆去的講……
蛟容,我錯了,你要是覺得難受不解氣,我給你跪下,你打我罵我都成!”
老爺子作勢彎腰要下跪,沈老太太一眼看破他的虛偽,見他低頭彎腰那雙膝蓋遲遲彎不下來,冷笑一聲,
“你們還真是慫貨,一個個敢做不敢當!好啊,既然你們都不敢承認自己與符明玉的關係,那我就隻有,公事公辦了!”
沈老太太抬頭,朝人群中望了眼:“小龍,過來幫姑奶好好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小三!”
人群中有一身穿軍裝,軍銜還挺高的年輕男人出列,訓練有素的低頭應話:“是,姑奶奶!”
大步邁到我見猶憐的符明玉跟前,不等符明玉反應過來,揚手便是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扇在了符明玉臉上……
符明玉痛得尖叫一聲柔弱撲倒在地,男人這一巴掌下去,符明玉唇角頃刻滲出了一抹殷紅。
“沈蛟容!”陳軍驚呼,陳錦華驚恐瞪大眼,聲音輕弱:“不要——”
“打!”老太太厲聲下令,沉穩鎮定道:“既然這個女人現在與陳軍已經一刀兩斷了,與我這個女兒沈碧珠也毫無關係,那我就算是把她打死,也無妨!小龍,早上沒吃飯嗎!我當年就是這麼訓練你的?!”
年輕軍人聞言咬緊牙,一把薅住符明玉的衣領,抓著符明玉揮開膀子一掌比一掌扇的力重。
劈裡啪啦的巴掌聲回蕩在寂靜得隻剩下眾人喘息聲的追悼廳內,符明玉慘叫聲連連,不多時一張臉便已被扇得血肉模糊。
最終是陳錦華先崩潰得撐不住了,跑過去一把推開年輕軍官,將毀了容奄奄一息的符明玉摟在懷裡,不給陳軍阻止的機會就主動招了供,憤恨瞪著沈老太太破口大罵:
“沈蛟容你這個賤人!你可真是蛇蠍心腸!是你害得我和我媽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是你害得我爸一輩子不得自由!
你可真是命大,這樣都弄不死你!沈蛟容你怎麼不去死呢,你的遺產,就該是我的,這是你欠我和母親的!你女兒死了,是咎由自取!
憑什麼我從小到大食不果腹,冬天連件棉襖都買不起,沈碧珠卻能被沈家金尊玉貴的養大,你和爸明明都已經分開了,沈碧珠憑什麼還要搶我的爸爸!
我媽才是爸的正妻,這些年都是你害得我們一家每天過得提心吊膽!如今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該有的!
沈蛟容,你今天敢對我媽下死手,這筆賬,我遲早會找你算的!”
她終於,還是承認她是符明玉與陳軍的女兒了。
我扶著外婆,安靜片刻,突然大步流星衝過去,一記窩心腳狠狠踢在了陳錦華的心口。
“媽!”鳳微雪緊張上前保護她,“鳳梔梔你想死嗎!你怎麼敢打我媽!”
我陰笑兩聲,捏緊十指不客氣道:“我何止敢打你媽,我還想打你呢!”
“梔梔……”白大哥見我想來真的,忙趕在我拳頭揮出去前抓住我的手腕,無奈提醒:“彆與這種人置氣,不值得。”
是不值得……
聽陳錦華把全部真相說了出來,陳軍麵色難看地怯怯後退,轉身要走。
沈老太太眼尖地先一步出聲,揭穿真相:
“陳軍!這些年你在陳家,拿著我每個月打給你的錢,養小三,發家致富,還讓你和小三的私生女頂替我女兒,睡在了我女婿的身邊!
可憐我女兒屍骨未寒就要遭受夫離女散的苦難,陳軍,珠珠也是你的女兒!
既然你從未把我和珠珠當成妻女,現在就連珠珠的孩子你也容不下,那就休怪我違背當年在父親病榻邊發下的重誓了!
我寧願自己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願讓我的女兒無名無分的孤獨躺在京郊墓地裡,不願讓我的外孫女,被人汙蔑潑臟水,質疑身份!
我沈蛟容,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我身邊,斷然留不得你這種狼心狗肺,野心勃勃之人!
今日諸位在此見證,我沈蛟容要和陳軍離婚,是他陳軍先得寸進尺,道德敗壞!
假若我父還活在世上,必然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從今日起,我與他,恩斷義絕,且,我還要追回陳軍在這對賤人母女身上花的錢,為她母女置辦的房產、珠寶!
陳軍,你還不起,就預備著用你手底的公司抵債吧!”
“離婚……”陳軍霎時如遭晴天霹靂,承受不住地癱坐在地:“不,你不能和我離婚,我不同意離婚!”
然而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了。
在場的軍官們聽罷真相個個義憤填膺,紛紛舉槍要為沈老太太討個公道。
沈老太太還要追究陳錦華及鳳微雪偽造遺囑一事,父輩的這些事鳳微雪也聽得頭暈眼花,在旁邊插不上話,隻能死死護著陳錦華,警惕望著眾人……
好戲結尾,我與範大哥白大哥也悄然退了場。
離開追悼廳,我正準備上車回家,卻不料竟然停車場偶遇了許廣海——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許廣海手裡撚著菩提珠,一臉不懷好意地笑著,慢吞吞走過來和我搭話:“鳳小姐,一彆多年,你可還好?”
一彆、多年?
手從車門上收回來,我擰眉開門見山地問:“許會長,我們以前見過嗎?”
許廣海掃了眼跟在我身後的兩位大哥,嘴角笑意不減,有心往我耳邊湊近,意味深長道:
“鳳梔梔,彆以為裝傻,我就認不出你……當年,僥幸讓你跑了。你說,殷長燼要是知道,你嫁過人,還生過孩子……會不會後悔娶你?秦、梔、梔。”
秦梔梔這三個字好似一記重錘落在我心上,砸得我心臟抽搐,渾身顫抖……雙手克製不住地緊握成拳。
他認識從前的我……他說,當年讓我僥幸跑了。
從前,我與玄門人士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們把我擄走,關在水牢,百般折磨……
可惜那段記憶在師父救下我以後,我就全忘記了。
難道許廣海就是當年擄走我的人?!
他說我嫁過人,生過孩子……又是什麼情況!
我越想越是心亂如麻,呼吸緊促地低頭,鼓起勇氣對上他陰冷幽深的漆眸,
“我現在是五陽觀的人,你就不怕我把當年的事告訴師父師兄,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存心詐他。
未料他卻是絲毫不懼,勾著唇角陰惻惻道:“我猜,鳳小姐也不想讓殷總知道,鳳小姐和他不是頭婚。”
不是頭婚……
謝星珩……我腦子裡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個名字……
手腕陡然又是一陣劇痛,我忙捂住,勉強保持麵不改色:“口說無憑。”
許廣海數著菩提珠笑意盎然:
“是真是假,去望仙村查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麼?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以殷長燼的實力,想查清這些事,易如反掌!”
“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真有幾分穩不住陣腳了,許廣海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想乾什麼,隻是多年未見,故人重逢,想和鳳小姐敘敘舊罷了……鳳小姐,你可真是煉丹的好原料,得不到你的女兒,拿你添進煉丹爐,效果應該也不錯!”
煉丹爐……
他腰上符籙銅鈴被風揚得鐺鐺作響,我咬緊牙關努力回想……終於,腦海裡又憶起了一幕陌生的畫麵——
冰冷的水牢,血瞳靈蟒,我被人用符籙鈴鐺設法陣罩在水中,火雷道道劈進我的脊骨——滿池黑水被血染紅。
有人在岸邊冷聲命令:“既然她還是不肯說出那個孩子的下落,那拿她煉丹,也是一樣!”
“我要她的魂,她的魂體異於常人,最適合煉就,長生不老之仙藥……”
“秦梔梔,你可真是個妙物,沒想到你的血也能令我增長功力,來人,劃開她的手腕,取血。”
手腕……
腦海裡驟然記憶錯亂,不知穿插到了何年何月。
我被人按在山洞裡潮濕的地麵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利刃割開血肉,挑斷手筋……
“阿珩,外麵的雨都下一夜了,你真不去找梔梔妹妹嗎?萬一,她出了什麼事……”
“鴛鴛,我和你在一起,你總在我麵前提她做什麼?就算她出事,也怨不得彆人,是她、咎由自取。”
“梔梔!離開他你就活不下去了?!你的命就這麼賤嗎?你生來就是為他活的嗎!離開謝家,我娶你!”
“楚、五……”
楚五城……
許廣海趁我記憶癲亂,掌心聚起法力,想對我下手。
我的餘光敏銳察覺到他的意圖,本想給他來個猝不及防,誰料範大哥突然從後握住我的肩,順手打開車門,一套動作十分流暢地將我塞進了車裡——
就算範大哥擋得快,可我還是瞥見了白大哥利落抬掌擊退許廣海的一抹殘影——
許廣海的反應,和我此刻一樣。
白大哥假裝無事發生地甩甩手腕,轉頭上車坐進副駕位,徒留許廣海一人怔在原地瞠目結舌。
白大哥竟然……能替我接許廣海的攻擊。
而長燼,上回我也親眼看見他徒手化出一把刀刃。
還有,他對付那群玄門人士時,手裡突然出現的金符。
師父很少繪金符,就算畫了,符紙不是專業人士使用,威力也會減半……
可長燼那次,卻是一招差點把對方秒殺了。
謝星珩、殷長燼……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還有,我當年真的嫁給過謝星珩麼?
我真的,有過孩子?!
回去的路上我愣在車內一言不發,白大哥不放心地扭頭問我:“梔梔、你在想什麼?剛才那個老東西沒和你胡說八道吧……”
我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鬱鬱青青山脈風景,懨懨搖頭:“沒。”
“沒就好,那個、老板今天要開董事例會,晚上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老板說,他回家時順路去接小暖暖。”
我點頭:“嗯。”
白大哥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範大哥用眼神阻止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