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種非常嚴肅和認真的語氣說：“因為今天晚上很高興。”
李治百：“……”
這是真的喝多了。
劉畢戈一隻手搭在嘴前，掩飾自己的笑。
陸嚴河盯著劉畢戈，“你在嘲笑我嗎？”
劉畢戈：“我沒有啊。”
他馬上否認。
陸嚴河嗬嗬了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喝醉了？我告訴你，我現在酒量已經上來了，很少喝醉了！”
劉畢戈：“……行，今天晚上已經見識到了。”
“你們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有多開心，就是顏良沒有來，要是顏良也來了就好了。”陸嚴河說著歎了口氣，忽然眼前一亮，“要不我們現在給顏良打個視頻電話吧，看看他在乾嘛。”
李治百：“你少打擾他，他正在拍戲呢。”
陸嚴河哦了一聲。
他歎了口氣，“要是他也來了就好了。”
李治百：“……”
他發現了，陸嚴河喝多了的標誌，就是一句話重複好幾遍。
但是，陸嚴河自己卻一點沒有覺得喝多了。
“劉畢戈，你覺得你的電影能拿獎嗎？”陸嚴河忽然問。
劉畢戈：“……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喊哥！”
陸嚴河：“哥——bir～”
他眉開眼笑地發出了一聲顫音。
劉畢戈：“……”
這回換李治百的手搭在自己嘴巴前麵，掩飾自己的笑了。
劉畢戈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是沒法兒跟陸嚴河講道理了。
“你明天還有工作吧？你今晚早點休息吧。”劉畢戈說。
陸嚴河：“休息？我不需要休息，我現在倍兒精神！”
他故意瞪大了自己兩個眼睛，以顯示他現在的精神。
李治百在旁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早早就偷偷打開了手機，偷錄陸嚴河此刻的樣子，準備等會兒發給顏良。
劉畢戈笑著問：“那既然你現在這麼精神，要不你來分析分析，《情書》和《假死都不行》，哪個戲能拿獎？”
陸嚴河馬上正襟危坐，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bir～我說實話，你不要不高興啊。”
“你說，我指定沒有不高興。”劉畢戈無奈地接受了“bir～”這個稱呼。
“我覺得咱們倆的戲，都拿不了。”陸嚴河頭頭是道地說道，“雖然我還沒有看《假死都不行》是什麼樣子，不過，哪怕荷西電影節是四大電影節裡唯一一個靠觀眾投票產生獎項的電影節，可這裡的觀眾，也都是經過遴選的，大部分還是藝術電影的愛好者，《情書》我拍的，我知道，它看著是挺文藝的，本質上還是一個比較麵向大眾的片子。而你的《假死都不行》……愛情喜劇，呃，我覺得龍岩是不會讓你把它拍成一個你個人表達多餘商業喜劇效果的風格的。”
劉畢戈沒想到，陸嚴河看著已經喝多了，說起話來卻還是非常在理的。
“你對龍岩也這麼了解呢？”
“那是當然了，我跟那對夫妻打交道的次數可不少。”陸嚴河癟了癟嘴，“我最煩跟他們打交道，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劉畢戈問。
陸嚴河說：“因為你跟他們談藝術的時候，他們就跟你聊商業，你跟他們在商言商呢，他們又喜歡跟你掰扯一些精神啊追求啊藝術之類的話題，東扯西掰的，不誠懇。”
劉畢戈笑得不行，“你這個評價我記住了，還挺一針見血。”
陸嚴河：“你這樣的導演，就應該完全把創作的自主權交到你的手上，中國不缺商業片導演，也不缺藝術片導演，但缺這樣可以把電影拍成你自己風格的導演，很少有導演可以超越商業片和藝術片的限製的，但是你可以。他們都說《暮春》的票房成功是因為拿了大獎加上營銷做得好，可他們總是忘記了一點，要是觀眾不是真的喜歡這部電影，形成了口口相傳的口碑，票房頂多好三天，後麵就會潰敗。可是《暮春》完全不是這樣，這說明什麼？說明第一批走進電影院看了這部電影的觀眾，是真的喜歡這部電影，而且願意推薦給身邊的朋友看。”
劉畢戈的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陸嚴河竟然會這麼說。
陸嚴河說：“你的風格是被電影觀眾接受的，你是能夠兼顧個人表達和觀眾喜好的導演，我都這麼跟黃太說了，她就跟聽不懂似的。”
劉畢戈笑了笑，有些意興闌珊的意思。
李治百擔心陸嚴河有些說多了。
喝了酒，借著酒勁兒，這些話……陸嚴河平時會這麼肆無忌憚地說出來嗎？
劉畢戈是龍岩影業的簽約導演。就算劉畢戈自己對龍岩也是不滿的，那劉畢戈之後會不會拿著陸嚴河所說的話去找黃總和黃太？給自己爭取更大的話語權？
你看，連陸嚴河也是這麼說的！
雖然已經跟劉畢戈合作了一部電影，但是李治百還真沒有跟劉畢戈的私人關係親近到哪兒去。
對他來說，當然還是陸嚴河更重要。
李治百扶住陸嚴河的肩膀，嘖嘖兩聲，說：“你喝了酒，怎麼變得這麼話癆了？”
陸嚴河：“我……我話癆嗎？”
李治百隻是想要打斷他。
“你這還不話癆啊？我想說話都插不進嘴。”
“你想說什麼？”陸嚴河問。
“我想問你，你女朋友進去洗漱這麼久了，你都不去看一眼嗎？”李治百問。
陸嚴河啊了一聲，“看……什麼？”
他一臉天真、無辜，完全不知道李治百在說什麼的意思。
李治百都服了。
“去看看你女朋友需不需要你的幫助。”李治百說，“我們在這兒，她需要你幫助，可能也不好意思開口。”
“哦。”陸嚴河這才站了起來，看似步履平穩地往這個套房的裡間去了。
過了五分鐘，陳思琦一臉歉意地出來，對劉畢戈和李治百說：“抱歉，也不知道怎麼著，他剛才躺床上睡著了。”
李治百和劉畢戈兩個人都露出了“終於解脫了”的表情。
“那太好了，我們也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先走了。”劉畢戈說。
“明天見，拜拜。”李治百說。
陳思琦點點頭，把他們送出房間門。
她回到裡麵，看著已經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陸嚴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作為陸嚴河最親近的人，陳思琦當然知道陸嚴河今天晚上為什麼這麼興奮，這麼高興，一個不愛喝酒的人都喝了這麼多的酒。
對陸嚴河來說，今天晚上把所有中國電影人都彙聚到一起，在這樣一個異國他鄉的時刻，彼此間的感受和溫度跟在國內是不一樣的。
而大家願意信任他，幾乎所有來了荷西電影節的中國電影人，全部都來了，這種信任，也給了陸嚴河一種成就感。
等到《情書》放映的那一天，荷西電影節官方給《情書》安排的最大的放映廳。
媒體區人滿為患。
紅毯上的星光也閃爍耀眼。
陸嚴河的海外經紀人達倫·威爾遜雖然這一次沒有來現場——一般這種大牌經紀人，手上的大牌客戶是有好幾個的，時間沒有那麼的自由。但是，他卻發動了自己的人脈圈子，請到了這一次同樣來了荷西的好萊塢兩大巨星哈裡特·蒙脫和朱莉安娜·勞倫斯，出席《情書》的首映禮。
加上電影節官方安排了本屆主競賽單元的評委之一、世界著名演員傑森·莫瑪，以及陸嚴河邀請的、合作過《迷霧》的英國演員傑米·威爾遜，《情書》首映禮紅毯上的星光，堪比開幕式當天的紅毯了。
畢竟這些演員，除了評委傑森·莫瑪，都沒有參加開幕式紅毯，全是因為自己的電影這兩天放映，才飛過來參加活動。
陸嚴河和劇組所有成員一起走上紅毯之後，迎來了現場最熱烈的歡呼和喊聲。
“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覺得他們比其他電影的紅毯要更熱情？”
“全都在喊碧舸姐，感覺荷西電影節都成了碧舸姐的老家了。”陸嚴河笑著打趣。
陳碧舸：“那是因為你前幾天露麵已經露了很多，你已經是一張老臉了。”
陸嚴河：“……”
萬欣笑盈盈地走在紅毯上。
她本身的美麗、優雅，讓她一點也不遜色於身旁正處於花期的陳碧舸。
陸嚴河其實很欣賞萬欣。她真的是國內五十歲這個年齡段女演員裡，極少數既沒有為了留住顏值而故作年輕裝扮、也沒有呈現出時間將人老化、熟齡化痕跡的。她今天一身全黑的禮服，上麵點綴幾顆白色珍珠，讓她看上去仿佛一隻輕盈、優雅的黑天鵝。
很美的女演員。一般而言，幾乎沒有五十歲的女演員真的在外形上讓陸嚴河感覺到“視覺美”，但萬欣是其中一個。
萬欣今天這套造型，是專門貼近了自己在《情書》中的人物形象而準備的。
很有心思。
他們一群人時而拍合影，時而不同排列組合，拍小合影，時而在攝影師的要求下，單獨拍照。
紅毯上忙得井然有序。
陸嚴河以前真不怎麼享受紅毯，隻享受紅毯那個時間裡萬眾矚目的榮耀感。但現在他挺喜歡紅毯的，因為這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向全世界展示的時候。
他拉著李頌繁老師合影，到後麵，越來越放飛自己，在李頌繁老師身邊做各種搞怪的表情和動作，李頌繁老師反而成了一根定海神針，看著陸嚴河的表情，也像一個老父親看著自己調皮搗蛋的孩子。
陸嚴河這樣一個大明星願意放下端著的架子，給這麼多活潑的表現，攝影師們心花怒放，拍得更起勁了。
越是非常規的照片，當然越是流量高。
陳碧舸都跟萬欣說：“陸嚴河跟吃了藥似的，他以前也沒有這麼瘋。”
萬欣看向陸嚴河的眼神，滿眼都是欣賞。
“他為了電影受到更多的關注，也是很努力。”
陳碧舸：“那要不我也努力一把算了。”
“啊？”萬欣有些疑惑地看向陳碧舸，不知道陳碧舸想要做什麼。
下一秒，陳碧舸忽然就湊過來，在萬欣的左側臉頰上親了一口。
萬欣驚喜地睜大眼睛。
第一時間看到這一幕的攝影師們，發出了興奮的喊叫聲，閃光燈炸了鍋。
陸嚴河轉頭看去，笑著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比不過了，沒轍了。
國內，各大平台熱搜榜上，一大堆實時熱搜詞條蹭蹭往上漲：
陸嚴河瘋了
萬欣優雅黑天鵝
李頌繁我拿這小子怎麼辦
情書荷西電影節
陸嚴河你是不是忘記你老婆了
陳碧舸紅毯獻吻萬欣
……
這就是一個頂級電影節的影響力。
《情書》為荷西電影節帶來了中國的關注，荷西電影節也為《情書》鍍金，以它自身的影響力，為《情書》站台。
整個荷西電影節這段時間，《情書》和陸嚴河就沒有下過熱搜。
每天都有新的物料，新的內容。
前天是他們聚會上的快問快答，昨天是顏良放出來的陸嚴河酒後“話癆”現場。
《情書》的曝光大幅提升，在幾個平台的“想看”也激增。
現在，人人都在等著《情書》在荷西電影節首映後的第一波評論。
好幾個電影市場分析平台都關注到了網上的一個趨勢：似乎全網都在期待《情書》能夠在荷西電影節獲得一個大爆口碑。
這是一個非常罕見的趨勢。
這意味著觀眾對一部電影有了參與感。
他們希望一部電影成績好、口碑好。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會在這樣的心理驅動下，付出比一般的觀眾更大的熱情，比如走進電影院看電影，比如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推薦這部電影，比如自發地去幫助這部電影做宣傳。
在一家票房預測機構的內部，他們默默地把《情書》23億的票房預估數上調到了35億。
而這個時候，業內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情書》的國內發行公司，是不是還沒有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