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來了劇組之後,第一時間就是來跟這些真正的片場中堅力量打招呼,熟悉,而不是去找陸嚴河他們——
很多年輕導演,都是要經過現場的“毒打”,才知道他們真正要先拉攏的人是誰。
辛平青又想到了昨天淩晨散會之前,陳思琦對陳煜的評價:“他經曆過好幾個大項目,又是真正被他老師培養和實戰過的經驗型導演,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獨立執導的機會,讓業內真正看到他個人的能力和價值。所以,如果由他來執導這部劇,他不睡覺都會拚了命地要拍好這部劇。而以我對他的接觸和了解,他的性格以及風格,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我們這個劇組。”
“有點冒險啊。”陳思琦在跟陸嚴河電話中,卻沒有昨天晚上開會那麼強勢了,直接承認了自己的不安,“本來我們之前是找陳煜拍另一部戲的。”
陸嚴河:“沒事,陳煜就是我們目前的最優選擇。”
陳思琦:“說是這麼說,但是難免讓人擔心的,唉,我下午到,希望你們現場一切順利吧。”
陸嚴河:“你怎麼還過來了?導演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
“匿名信的事情可還沒有解決。”陳思琦說,“我總得把這個人揪出來。雖然你們都說,這個人是針對安堅導演,可如果不是呢?如果這個人就是想要搞一些事情,讓我們這部劇不得安生,搞砸,後麵指不定還有什麼事。”
陸嚴河沒有想到陳思琦會這麼說。
但是,轉念一想,陳思琦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導演的問題是解決了,可那個送匿名信的人,大概率還在劇組裡。
下午拍攝第一場戲之前,陳煜在現場召集了所有演員們一起碰頭開會,先做自我介紹。
“前期都是安堅導演帶領大家一起在準備這部戲,但是因為他突然身體出了點問題,沒辦法繼續執導了,所以找了我過來。”
陳煜說:“各位都是演技很精湛的老師,我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各位老師的資料,很敬佩。當然,雖然大家看著我很年輕啊,不是看著,我確實也很年輕——我的意思是,可能你們會擔心,我有沒有能力做好這個導演。”
“向各位介紹一下,我的老師是劉誌江,過去這些年,我一直跟著老師的項目,做他的副導演,到上一部戲,成為了聯合導演。而且,其實在來咱們劇組之前,我已經跟跳起來劇場簽約,要執導另一部戲。”
陳煜說到這裡,張淵和彭玉芬他們幾個資曆比較大的演員都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似乎是沒有想到。
陸嚴河站在靠邊上的位置,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他肯定是要表態支持陳煜的。
“當然,我確實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我不敢說我已經是六邊形戰士、完美無缺了。”陳煜笑著說,“我們一起來拍攝這部劇,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把這部劇拍好,讓這部劇能夠成為我們每個人的代表作。那我能把這部劇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拍得多好,就得看大家多配合我、支持我、相信我了,因為我會全力以赴,所以,我希望能夠跟大家形成合力,而不是互相成為阻力。”
陸嚴河帶頭鼓掌。
其他人本來還有些疑慮之色,看到陸嚴河這樣,便也先跟著鼓起掌來了。
幸好,這部劇完全就是文戲。
而且,前期除了陸嚴河,其他的演員們早就已經排練過,彼此之間很熟悉,現場基本上沒有出現過低級錯誤。
陳煜拍完一個鏡頭以後,笑著開玩笑,說:“各位老師對自己人物的熟悉度也太高了,我感覺誰都可以來做這個導演啊,隻需要坐在這裡,喊一聲過就行了。”
他一句話讓大家都笑了。
剛才那場戲確實演得不錯,陸嚴河都這麼覺得。雖然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過場戲,但是每個人都非常熟稔自己的表演內容,在隻走了一遍戲的情況下,陸嚴河竟然有一種跟他們已經演了好幾遍戲的默契感。
他拋出去的東西,都能得到反應。
也難怪陳煜這麼說。
“我們再保一條吧。”陳煜說,“張老師,你剛才出場的時候,咱們試一試,先說一句話,再從房間裡出來,好嗎?看看兩個版本,哪個更能凸顯你這個人物本身的倨傲和張狂。”
陳煜話音落下,陸嚴河看向陳煜的眼神就變了。
有的時候,一個人懂不懂戲,其實一句話就可以知道了。
為什麼陸嚴河之前說,他已經熟悉了以他的角色視角來看這部劇?導演是另一個視角。
這裡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
導演的視角。
而張淵的神色也在一瞬間就變了。
一個好演員,也許未必能夠在準備角色的時候麵麵俱到,但要是在受到彆人提示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至少說明他是一個反應力不那麼敏銳的演員。
陳思琦從火車站來片場的路上,一直在腦子裡麵琢磨,要是陳煜無法服眾怎麼辦?
彆看她昨天晚上在線上視頻的時候似乎很強勢,不由分說,在推薦陳煜的時候,也斬釘截鐵,好像篤定了他就一定能行似的。
這隻不過是她工作以來學到的一個道理。
這個道理就是,甭管你自己對於一個決定有幾分把握,當它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必須得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一旦你藏了一口氣,其他人就會跟著胎癟。
真要說她怎麼想的,其實真沒底。
陳思琦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而,當她到了拍攝現場,卻發現現場的情況完全沒有她設想的那麼糟糕,甚至,還挺井然有序,其樂融融?
“陳煜會成為一個很了不起的導演。”陸嚴河是這麼跟她說的。
這讓陳思琦很驚訝。
怎麼才第一天,陸嚴河就這麼盛讚陳煜?
這讓陳思琦都放下了自己趕來劇組最主要的目的,不禁好奇地觀察起陳煜來。
“當時他來我們這裡麵試的時候,就得到了我們很多人的喜歡。”陳思琦說,“其實,像他這樣的大導學生,沒有必要來我們跳起來劇場,他老師以後肯定給他把路都鋪平了,我們也是這麼問他的,他沒有說那些很虛頭巴腦的話,很大方地承認,他從他老師那裡得到了太多的指導和機會,但是他也想看看,沒有他老師,他自己能做出什麼成績來。”
陸嚴河:“那他來劇組以後,可沒有你說的這麼謙虛,當著所有人的麵,發表了一番他是一個完全能帶領大家把這部戲拍好的演講,又毫不掩飾地提到了他是劉誌江導演的學生……當然,他這麼做倒是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劇組很多人都收起了對他的輕蔑之心。”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陳思琦笑著說,“我看現場的氣氛,他這個導演似乎做得還不錯?”
“何止不錯啊。”陸嚴河說,“他很懂戲,他每一次給出的指導意見,都讓人心服口服,這部劇的演員都挺狠的,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的問題,還讓他們願意聽他的,他很牛。”
陳思琦:“真的假的?你不會是為了讓我放心,故意安慰我的吧?”
“真的。”陸嚴河說,“你們選導演的眼光很好。”
陳思琦:“那就好。”
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我真的擔心,萬一陳煜搞不定劇組該怎麼辦。”
“你給我安排了一個藝術指導的頭銜,不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至少還有我來兜底?”陸嚴河笑。
陳思琦:“是的,幸好有你在。”
陳思琦的出現讓劇組的人再次議論了起來。
主要是議論她突然的來意。
今天一天下來,劇組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隻不過很神奇的,莫名其妙的在這樣的變動中,仍然讓這部劇正常地開了機,並且順利地開始了拍攝。
可是,當大家收工以後,再回過神來,多多少少還是品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明明昨天安堅導演還好好的,沒有顯出任何異樣,怎麼突然說病就病了。
而這麼迅速的時間,就找來了一個來救場的導演。
再加上今天下午,陳思琦突然出現在片場——
哪怕有不少人說,陳思琦其實是來給陸嚴河探班的。
真的是來探班的嗎?
開機第一天,下午才正式開機,陳思琦這個時候匆匆忙忙趕到劇組,還直接來現場……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但陳思琦不僅僅是陸嚴河的女朋友,也是跳起來劇場的總策劃和發起人,加上劇組今天所發生的變動,幾件事加起來,就禁不住大家多想了。
揣測到最後,最關鍵核心的地方,其實還是換導演。
安堅導演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當天晚上,劇組好幾個人都來跟辛平青打聽,安堅導演在哪家醫院,他們想要過去探望一下。
辛平青隻能敷衍他們,安堅導演已經去了滬杭的醫院,不在這附近,等這部劇殺青之後,他會代表全劇組一起去探望的。
這種說辭大家的疑惑更甚了。
各種猜忌和小道消息在互相之間滿天飛。
陸嚴河和陳思琦一起吃了晚飯,在外麵散步,終於能夠有時間認真地討論起安堅的事情來。
安堅的事情是真是假,其實昨天都沒有時間去深究的。
大家隻能先默認他這件事會有影響,以他退出這個項目為前提來討論解決方案,時間緊急,沒有人有時間去關心安堅這件事的真偽。
“但總不能因為這件事,以後就完全不跟安導合作了。”陳思琦說,“其實這件事上,他的做法還是挺讓我另看他一眼的,他沒有藏著掖著,第一時間就主動提出要退出劇組,避免影響到劇組的拍攝和將來的播出,光是從這個行為上,我很願意跟他這樣負責任的導演合作。”
“是,我也一樣。”陸嚴河說,“但匿名信的事情不解決,這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就像你說的,必須要弄清楚,到底是誰送的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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