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哭笑不得。
黃天霖似乎也是被自己這個外甥的反應給弄得有些尷尬了。
“抱歉,小孩脾氣就那樣,你彆跟他見怪。”
陸嚴河:“不見怪,跟你的脾氣比起來,他脾氣其實沒有那麼壞。”
黃天霖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但都在我的承受範圍內,所以,還好。”
袁海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今天白天就拍一場戲。
拍攝的內容,是陸嚴河所飾演的哥哥,跟弟弟起了衝突,揍了他一下,弟弟嚎啕大哭,媽媽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直接抽了哥哥一耳光,哥哥怒火中燒,摔門而去。
這也是陸嚴河在電影中的第一次露麵。
飾演媽媽的女演員,在馬來西亞當地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女演員,大概是因為這部電影講的就是一個馬來西亞當地華裔家庭的故事,所以,演員也都全是華裔。
女演員名叫秦淑蘭。
陸嚴河並不認識她,沒有看過她的電影。
以陸嚴河的閱片量來說,他如果沒有看過秦淑蘭的電影,隻能說明秦淑蘭出演的電影確實還沒有進入過世界影壇的視野之中。
馬來西亞的電影在全世界的範圍來說,確實還是影響力稍微弱了一點,比起隔壁的泰國、新加坡和印度等東南亞國家,它沒有太大的聲量,也很少出現讓全世界矚目的電影。
但是,她既然能夠在馬來西亞當地很有名,肯定有實力。
陸嚴河先去跟秦淑蘭溝通。
秦淑蘭很客氣,說:“一想到等會兒要在你臉上打一巴掌,我就不知道怎麼好了。”
其實,專業的演員之間,動真的不算什麼稀奇事。
但演員之間如果能夠在動真格的之前,先互相打個招呼,遞個話頭,後麵也好配合。
陸嚴河聽到她這麼說,才好說:“沒事,您就按照您的習慣來演,我來配合您。”
打耳光那一下,主動方是秦淑蘭。
陸嚴河的戲都在被打了耳光之後,所以,陸嚴河才說,他來配合反應。
那一下,本身也是猝不及防的。
真正讓陸嚴河有些拿不準的,其實是等會兒跟黃峰的對手戲。
小孩不是專業演員,而且,也很不受控。
陸嚴河演了這麼多戲了,還真沒有跟小孩正兒八經地演過這種有情緒張力的對手戲。
以前頂多就是搭幾句詞,很水的戲。
想到這裡,他問秦淑蘭:“淑蘭姐,你之前已經跟黃峰一起演了一段時間的戲了吧?”
秦淑蘭笑著點頭,顯然很清楚陸嚴河為什麼要問這個。
她說:“小峰這孩子,會演戲,很聰明,一點就透,不過有時候鬨起脾氣來,也隻能哄,沒辦法。如果他喜歡你,那他就很配合你,要是他不喜歡你,他甚至會故意搗蛋。”
陸嚴河搖搖頭,很無奈。
“好吧。”
“謝謝淑蘭姐。”
秦淑蘭其實已經是給陸嚴河支招了,告訴了他,她跟黃峰的相處經驗。
一般來說,電影拍攝片場要比電視劇的拍攝片場更加從容。
因為很多時候,電影拍攝片場,一天下來,甚至幾天下來,就拍一場戲,有很多時間去磨鏡頭。
但是電視劇則因為大量要拍攝的戲份擺在那裡,每天都要趕進度,壓力大得很,每個人都像陀螺一樣轉。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電影比電視劇高級之說的原因之一——
業內從業人員都清楚,電視劇的製作模式已經決定了它無法像電影那樣精細地打磨一個鏡頭,打磨一場戲。
當然,有的電影劇組你再怎麼打磨,也隻是石頭。而有的電視劇劇組,本身就是黃金班底,你即使無法像電影製作那樣精細,打磨出來的也是黃金。
第一場戲開拍之前,陸嚴河就跟這個人聊聊,跟那個人說說。
他也是為了找自己這個人物的狀態。
哥哥這個人物,渾不吝,吊兒郎當,但不是那種街頭混混式的感覺,中間的那種分寸感,需要捕捉一下。
所以,陸嚴河在跟每一個人聊天的時候,已經在代入角色,去尋找那種狀態。
黃天霖看到陸嚴河到了片場以後,幾乎就沒有消停下來,像個交際花一樣,到處轉,不禁疑惑皺眉。
很多演員,尤其是好演員,在片場往往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熟悉角色狀態,怎麼陸嚴河完全不一樣?
不過,今天看到他的狀態,跟上一次他來參加電影節的時候,完全不同。
今天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活蹦亂跳的,像隻黑皮猴子。
攝影師過來,跟他溝通等會兒的運鏡方案。
黃天霖收回目光。
過了一會兒,他沒忍住,又往陸嚴河那邊看去。
結果,人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了,他又換了個人聊天。
“你兒子多大了?”陸嚴河跟劇組一個美術組的中年男人聊天,聊到他兒子,陸嚴河馬上笑著問。
“跟你差不多大,二十二了。”
“這是大學剛畢業嗎?”
“他要是上了大學就好了,這小子,初中畢業以後就沒讀書了。”男人搖搖頭,很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歎了口氣,“當時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就是讀不進書。”
這副口吻,讓陸嚴河哭笑不得。
大概,子女好好讀書,是全天下所有父母的執念。
陸嚴河問:“那他現在在乾嘛?”
“他在吉隆坡一個酒吧當dj,打碟。”
“很酷啊。”陸嚴河說。
“酷個屁,他哪怕去讀個差一點的大學,找個工作,也比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好。”男人說,“我真是後悔,當年為了賺錢,出國打工,結果就再也沒回去,把兒子也在這邊養廢了,要是在國內,他肯定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沒出息。他這輩子算是毀了。”
陸嚴河笑著拍拍他肩膀,說:“你知道我的黑粉常跟我說一句什麼話嗎?”
男人一愣,不懂他怎麼突然扯到黑粉了。
陸嚴河笑眯眯地說:“他們常說,彆看我現在這好那好,我才二十歲出頭呢,誰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走下坡路。”
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滿是疑惑。
陸嚴河:“說不定你兒子明天就迎來了一個大機遇,從此就走上坡路了呢。才二十多歲,怎麼就得出一個這輩子就毀了的結論,你多鼓勵他、支持他啊。”
男人笑了,“你繞這麼多彎,繞這裡來了。”
陸嚴河涎皮賴臉地笑,“那是你兒子嘛,你再嫌棄,你也不可能把他扔了。”
黃天霖本來是想聽聽陸嚴河到底在跟彆人聊什麼,結果,聽到這麼一句話,他忽然就懵了。
“導演?”美術組的中年男人忽然看著陸嚴河身後,喊了一聲。
陸嚴河回頭。
黃天霖對他們點點頭,說:“嚴河,你過來一下吧,我跟你們說一下等下的拍攝想法。”
陸嚴河點頭,再一次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對他抬了一下下巴,說:“哥,回頭再聊啊。”
陸嚴河老神在在地轉過身,甩了下手,問:“導演,我們在哪聊?”
黃天霖疑惑地看著他:“你現在怎麼說話跟個不良青年一樣?”
陸嚴河一愣,問:“過了嗎?我在找哥哥這個角色的狀態。”
“少一點甩手撇嘴這種動作吧。”黃天霖說,“看著太奇怪了。”
陸嚴河笑。
“行。”
陳思琦下了飛機,剛走出機場,一股熱浪就撲麵而來。
她的遮陽帽差點被掀翻,被她動作迅速地壓住了。
“思琦,要稍等一會兒,司機說還有三分鐘才能開過來。”賀蘭跟她說。
陳思琦點頭。
“這邊才六月就這麼熱了。”陳思琦抬手捂嘴,輕輕地打了個哈欠。
賀蘭:“赤道邊上嘛。”
“我們等會兒到酒店大概要多久?”
“四十分鐘左右,到酒店以後,我們稍微休息一下,中午泰禾基金那邊的人已經訂好了餐廳,會安排車來接我們,跟hulick出版社的人一起吃個午飯。”
陳思琦點頭:“希望能夠談判順利,達成合作。”
“應該沒有問題吧。”賀蘭說,“泰禾基金的人不是說hulick跟我們合作的意向很大嗎?”
“這都是嘴上說說,誰知道真到了談判桌上,他們會是什麼態度,沒上談判桌前,不要相信任何人會是一個抱著誠意的小綿羊。”陳思琦說,“這個談判結束以後,我要去吉隆坡找嚴河,你自己在這邊玩幾天,還是先自己回國,看你自己安排。”
賀蘭點頭。
“我在這邊轉轉吧,我第一次來。”
“好。”
陳思琦點頭。
陸嚴河跟黃峰走戲的時候,終於見識到了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會有多惹人煩。
兩個人一上來就是爭吵。
如果說陸嚴河他是一個專業演員,知道怎麼去呈現自己的狀態,黃峰卻不知道的。
黃天霖隻能用最基礎的指導辦法,就是給黃峰假設一個情境,然後告訴他,他在這種情境之下,是什麼反應,接下來的,就是黃峰去照做了。
陸嚴河跟黃峰走戲,每一次都不順利。
黃峰要麼就是忘詞了,要麼就是演得不對,根本進入不了那種爭吵和仇視陸嚴河的狀況。
黃天霖也沒有辦法,隻能把他拉到一邊,再給他講戲,告訴他該怎麼演。
你是不能讓小孩自己去悟的。
他們沒有那樣的社會閱曆去理解,他們隻能在導演的指導下,去共情。
陸嚴河跟黃峰又走了兩遍戲,發現了症結所在。
黃峰他很清楚地知道,現在是在走戲,是在排練,沒有進入正式拍攝,是假的,所以,黃峰根本沒有認真嚴肅起來。
他總覺得,現在出錯了也沒有事。
小孩可能就是這種心理,沒有到正式的時候,就想著先混一混。當然,也可能這不是小孩的心理,就是黃峰他自己的心理。
陸嚴河想了想,想了個辦法,跟黃天霖說了。
黃天霖:“……”
他顯然沒有想到,陸嚴河會對一個小孩出這種招。
陸嚴河是想要在黃峰麵前,直接對黃天霖發脾氣,認為這是在浪費和耽誤他的時間。通過這樣一幕,讓黃峰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是他可以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了。
推薦老書《我一夜之間成了醜聞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