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峰並不知道陸嚴河想要跟他簽約的事情。
當他知道陸嚴河馬上就要殺青、離開《熱帶雨季》劇組的時候,本來一直在片場活蹦亂跳、一刻不肯消停的他,突然就安靜下來了,時不時地看陸嚴河一眼,欲言又止。
陸嚴河注意到他的異樣,本來還以為黃峰怎麼了,但是,當他想要走過去問他的時候,黃峰又突然跑開,跟躲著他似的。
陸嚴河百思不得其解,問汪彪,“我這是又有什麼地方惹他了?”
跟小孩子打交道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又惹著他生氣了。
汪彪:“沒有吧。”
他也一頭霧水。
還是秦淑蘭答疑解惑,告訴陸嚴河:“他大概是因為你馬上要離開劇組了,有點犯情緒呢。”
陸嚴河疑惑地看著秦淑蘭。
“啊?”
他沒懂。
犯什麼情緒?
舍不得他嗎?舍不得他,現在不應該巴著他多說點話嗎?怎麼還躲他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陸嚴河抱著自己的餐盤,徑直走到了黃峰麵前坐下。
黃峰臉上寫滿了“你想乾嘛”四個字,疑惑地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問:“舍不得我啊?”
黃峰馬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怎麼可能。”
陸嚴河:“我想也不可能,不過,你今天突然躲著我,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我又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嗎?”
黃峰鼓了鼓嘴,說:“我們才認識多少天啊,怎麼就成為朋友了。”
陸嚴河:“我們都一起演戲,還在戲裡演了哥哥和弟弟,這都不能做朋友?”
黃峰一臉傲嬌,說:“我對朋友的要求很高的。”
陸嚴河點頭:“感覺到了,不過,我馬上就要回中國了,你確定我還沒有成為你的朋友嗎?如果你認為我還不是你的朋友的話,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聯係了?”
黃峰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糾結之色。
陸嚴河捕捉到了他臉上這一瞬間的糾結之色,於是,笑了起來。
“好吧,就算你不把我當朋友,我卻已經把你當朋友了。”陸嚴河拍拍黃峰的肩膀,“你媽媽有我的聯係方式,如果你想我了,或者有什麼事情想要找我,你隨時可以聯係我。”
黃峰鼓了鼓嘴。
黃鳳蓮向陸嚴河投來感激的一笑。
下午,陳梓妍就來了。
她卻一點沒有風塵仆仆的旅途疲憊感,精神奕奕走進來,穿著職業的套裝,乾練,清瘦,步履平穩卻快,像走在一個寫字樓裡。
這是劇組片場幾乎看不到的形象,所以,很吸引人注意。
大家知道她是陸嚴河的經紀人以後,紛紛恍然,原來如此。
陸嚴河的經紀人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就不奇怪了。
不過,劇組很多人都不知道陳梓妍是來做什麼的。
他們隻以為,陳梓妍是來接陸嚴河回去的。
這一刻,很多人其實都感到一絲不舍。對他們很多人來說,陸嚴河就是一個來自他們平時想要進入而無法進入的名利世界的大明星,他真實地以一個演員來到這個劇組,帶來的是一種仿佛夢幻一般的衝擊。
他的敬業也好,高超的演技也好,都隻是他明星身份的點綴。他的到來,讓他們這個劇組好像也變成了一個國際化的、了不起的劇組,帶來的不僅僅是他的表演,而是一種明星的光環。現在他要離開這個劇組了,這個劇組便要回到那個普通的劇組了。
等到陸嚴河要拍攝最後一場戲的時候,大家這種情緒就更濃了。
陳梓妍和袁海站在黃天霖的身後,一起看著監視器。
這一場戲,是陸嚴河一個人收拾東西,然後離開這個家。
是陸嚴河的一個重場戲,也是他的獨角戲。
陳梓妍對陸嚴河的演技一點都不擔心,也相信他一定會完成得很好。
然而,她沒想到,當陸嚴河開始做準備的時候,片場忽然就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了。
甚至,大家手裡的工作基本上都停了下來。
仿佛,大家不約而同地想要給陸嚴河創造一個安靜、不被打擾的環境。
陸嚴河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為自己沉澱情緒。
比起他的準備,陳梓妍現在更關注的是周圍人的反應。
她好奇地低聲問一旁的汪彪:“嚴河演戲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嗎?”
汪彪搖頭:“之前也不是這樣。”
汪彪又說:“大家都很舍不得小陸哥。”
陳梓妍點了點頭。
這場戲,黃天霖把主動權交給了陸嚴河。
陸嚴河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想開始了,就隨時開始。
在這之前,他不打算催陸嚴河。
最後一場戲了,黃天霖也不得不承認,陸嚴河從來不會放低對自己的要求,甚至,遠遠高於他這個導演對陸嚴河的要求。
黃天霖想要把最後一場戲的主動權交給陸嚴河。
因為,這場戲,也是陸嚴河在電影中第一次主動做出的決定:走出這個家。
結果,一直拍到傍晚,這場戲都沒過。
陳梓妍都懵了。
她全程都站在旁邊旁觀,覺得陸嚴河其實已經演得足夠好了,為什麼黃天霖就一直不點頭?
明明今天拍完,陸嚴河就可以殺青了,那就可以改明天的機票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