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覺靈敏,一路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臭味不斷從周懷夏手裡飄過來,不知道沾了什麼臟兮兮的汙漬。
周懷夏多看了幾眼呂謹,她正從書包裡拿出書,不小心帶出一包東西,又連忙塞進去,但她看得清楚,分明是各種手術刀。
正常醫學生隻會大大方方拿出來,不會慌慌張張塞回去。
——呂謹竟隨身攜帶預犯罪工具。
周懷夏重新洗漱出來,帶著筆記本電腦上床,屏幕的光芒微微映在臉上,她麵無表情點開官網,找到後勤管理處、校保衛處,以及校長辦公室的郵箱,寫信反映學校圖書二館第五大道無路燈,缺乏監控,造成學生安全隱患,如果有人趁機犯罪,將嚴重影響學校聲譽。
發送成功後,她又點開心理學院輔導員的郵箱,打完“申請換寢”幾個字,她手指停在鍵盤上方,過了會還是全部刪掉,最後合上了電腦。
……
呂謹端坐在圖書館桌前,翻過一頁書,然後她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看向對麵埋頭大睡的周懷夏。
已經一個禮拜了。
自兩人約好一起來圖書館,周懷夏從不學習,隻會隨地大小睡。
白天睡了,晚上睡,晚上睡了,白天睡。
呂謹十分懷疑正常人類真的需要這麼多睡眠嗎?
她扭頭看了看四周,中午大家都去吃飯了,於是伸腳踢了踢對麵的人:“周懷夏,醒醒。”
周懷夏迷迷糊糊坐直,慢吞吞揉了揉眼問:“怎麼了?”
呂謹深呼吸,出於剛開學對室友的友好,她忍了一個禮拜,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你和我一起來圖書館,就是來睡覺的?”
不,是監視。
周懷夏心中反駁,隻是她太困了。
呂謹看著周懷夏空空蕩蕩的桌麵,對室友的懶惰感到發指:“你甚至連本書都不願意擺在麵前裝樣子。”
“我隻說一起來圖書館。”周懷夏雙眼略有茫然,“沒說學習。”
呂謹仔細回想那天晚上周懷夏說的話,頓時沉默:“……”
從她做噩夢丟枕頭砸自己後,呂謹早就對這位室友的精神狀態有所懷疑,猜測她是不是哪不太正常?
“姐們,你真行。”呂謹氣笑了,“剛睡完高中,大學也不能放鬆睡,是吧?”
她乾脆合上書準備去吃午飯,虧自己以為找到同樣熱愛學習,積極進取的室友。
周懷夏連書都不用收拾,雙手插兜慢吞吞就跟上了呂謹,還問她:“你下午來圖書館嗎?”
呂謹:“……不來!”
周懷夏跟在呂謹身後:“你最近怎麼不去竹園擼貓?”
她去過竹園幾次,見過小三花,連那隻見人就跑的狸貓也看到過,唯獨沒發現那隻尾巴帶黑的白貓。
“沒空。”
周懷夏:“我上實訓課去過一次竹園,好像沒看見那隻白貓。”
呂謹回頭看她:“天開始涼了,學校的貓會挪窩。”
周懷夏:“是嗎?其他貓都還在。”
呂謹腳步放慢,問她:“明天國慶可以離校,你不收拾東西回家?我看今天就有人提前走。”她記得她是外省的。
轉移話題,並試探自己是否離校,周懷夏嚴重懷疑呂謹想趁國慶做點什麼,她家就在s市,國慶一放假,學校人更少了,萬一呂謹準備實施虐貓計劃,更沒人發現。
但周懷夏的父母早幾天就在催她放假回家,這幾天她不能繼續留在學校。
周懷夏決定今晚再次向後勤管理處、校保衛處,以及校長辦公室的郵箱投信,這一周她已經將兩個圖書館,還有實訓樓和竹園附近,所有無路燈無監控的路段全部記下,並一一反映上去。
等她國慶回來,還要去醫學院和其他地方轉轉,舉報所有無路燈無監控的地帶,絕不給呂謹實施計劃留下任何機會。
腦中轉過一堆想法,周懷夏口中卻道:“還沒確定,我挺想留在s市玩的。”
……
國慶當天中午,a市,機場3號出口。
“小夏。”
周懷夏剛出來就聽見她媽的聲音,抬頭果然見到父母正往自己這走來。
“累不累?”周父伸手將周懷夏身上輕飄飄的背包薅下來,“怎麼隻有這點東西?”
周懷夏:“家裡都有,懶得從學校帶。”
周母牽住她的手:“在學校感覺怎麼樣?室友好不好相處?開學那天也沒見到她們。”
隻有一個室友,且室友可能是心理變態,這話周懷夏當然不會說,隻說都還行。
周父開車,周母坐在後排和周懷夏聊天,一家人從機場順利回到小區。
小區建立有二十來年,一共五棟樓,總層不超過18層,樓棟間距大,且綠化不錯,還配了公園和人工湖,早晚都有人在附近散步。
因為當年優惠政策,購房人多為中小教師,平時緊抓孩子學習,所以附近學校生源一直不錯。
周懷夏父母都是中學教師,她也在附近中學上學,但她父母並不在意她成績好壞,隻希望她能健康活著。
不過周懷夏自己努力,考上了s大。
家裡周懷夏的房間已經打理過,明黃色的床單被子鋪的整整齊齊,黃鴨抱枕穩穩當當坐在床中央,麵對房門,桌麵一塵不染,一連串黃鴨玩具按大小擺成一排。
“小夏,洗手吃飯。”周父站在客廳喊道。
“來了。”周懷夏順手將桌麵上最小的黃鴨揣進兜裡,並捏了捏,才轉身去客廳。
……
到了晚上,周懷夏一身輕鬆躺在自己床上,終於回來了,不用每晚再進入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大概是大學生想的多,擔心的多,所以噩夢也多,在學校遠不如小區裡的夜晚安靜。
周懷夏摟住黃鴨抱枕,放心入睡,準備迎接難得的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