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大號的玻璃器具,吹玻璃的古老技術已經變得不合時宜。
    大型玻璃器以壓鑄為主,接受此等加工的熔融玻璃裡也有著五花八門的添加劑,為的就是在壓鑄過程中玻璃不崩裂。
    製作玻璃本就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兒,留裡克不敢奢望克拉瓦森的技術,更不敢奢望自己的理論。如今他自己比手下的工匠最大的優勢,不過是掌握了先天的知識。有了知識,剩下的正是不斷的試錯,以求在當前技術水平下達成自己的目的。
    於是乎莉莉婭費勁巴拉製作的多達二十個玻璃杯,它們就成了原材料。女孩有些遺憾,她本就打算造一批玻璃器,轉交到自己的娘家。她年紀小腦子可是好使的很,知道自己的製造物,能迅速給故鄉的人們帶來一筆可觀是收入。
    雖說有些遺憾吧,目前除了這些現成的成品玻璃器,富餘的原料實在太少,再去開采與調配原料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留裡克很感激莉莉婭的犧牲。
    不過呢,莉莉婭遺憾歸遺憾,如果能幫助自己的這位長相頗為清秀的未來妹夫,她非常樂意。
    有一說一,留裡克本就樂忠於清洗自己,自從肥皂開始廣泛使用,他的自我清洗變得更為頻繁。一個乾淨小男孩,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如何不喜歡他呢?何況這孩子已經是家人了。
    另外的,莉莉婭也想見證新的奇跡。
    二十個杯子熔化成了一團粘稠的熔融玻璃,因為加入了氧化鉛緣故,它的可塑性變得更強,巨大的陶土坩堝本是燒青銅水的,如今裡麵被熔融玻璃占據。
    為了加工這個,鐵匠鋪完全暫停了打鐵的工作。
    克拉瓦森親自監督著玻璃的融化,見得時機成熟,他大吼一聲:“要開始了。卡威,準備好!”
    緊接著,戴著厚實皮手套的克拉瓦森,用巨大的火鉗勾住發紅的坩堝,他拎著這一桶極度炙熱的東西,急匆匆跑到那壓鑄機械旁。
    圍觀的穿戴皮革圍裙的莉莉婭都看呆了。同樣驚訝的也有留裡克,還有執意來此看熱鬨的兩位親密夥計卡努夫和菲斯克。
    甚至是留裡克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他有著這方麵的理論基礎,除此外的一切隻能靠腦補。
    現在呢?經過卡威預熱過的青銅臼,被克拉瓦森澆進大量的熔融玻璃液。
    眼疾手快的卡威抓緊時間,當父親將基本空了的坩堝拿開,他就憑渾身的力量,雙臂抓住那巨大的杠杆,奮力壓了下去。
    堅硬的造船用橡木杠杆在空間中畫了一道弧形,一套木製機械結構,將其轉化為青銅衝頭的垂直力量。
    即便青銅臼被預熱過,炙熱的玻璃液還在快速降溫。卡威沒有浪費多少時間,他用全身的力量壓鋼杆,衝頭完全浸入玻璃液中,以至於粘稠的玻璃液不少已經溢出來,甚至掉落在地上,接下來的就是等待。
    因熱脹冷縮的原理,留裡克沒有等候多長時間,玻璃已經冷卻到失去了亮紅的炙熱,它已經變得通體透明化,就是它的熱力足矣快速燙熟一塊肉。
    直到它已經冷卻到戴著皮手套的工匠能夠觸摸的程度時,卡威小心翼翼的將發熱的青銅臼奮力放倒,還因為得益於提前塗抹的防粘連用的碳粉,那裡麵壓鑄完畢的玻璃器非常輕易的被拿了出來。
    為了避免它冷卻後崩裂,這玻璃器被故意設計得壁較厚。它仍需要一番退火處理,以徹底消除引起崩裂的應力。在那之前,克拉瓦森仍要對它進一步加工。
    熔化二十個普通玻璃杯,留裡克初步完成了第一個大型玻璃器。
    他需要兩個大型容器,莉莉婭不得不繼續做出犧牲。
    但是,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在火爐旁,克拉瓦森針對大型玻璃器進行著局部加熱。玻璃器又開始受熱變現,這一次正是克拉瓦森針對它的瓶口進行拉伸處理,以按照留裡克的要求,做出奇怪的形狀。
    它將要被加工成玻璃瓶子,理論上它的壁可以加工得很薄。留裡克根本不能奢望克拉瓦森一家能一瞬間掌握高超的工藝,兩個大瓶子的壁很厚,也使得瓶子有了進一步拉伸的可能。
    因為加入了很多的氧化鉛,玻璃瓶子通體實則有些發黑。
    本是巨大的廣口,被克拉瓦森不斷的束口加工,最後,它愣是變成了一個窄口瓶。
    也就是說,兩個瓶子成了類似“大肚子長頸的花瓶”這樣的存在。
    隨著瓶頸被故意彎折,隨著退火工作的完成,蒸餾器最關鍵的設備算是加工完成了。
    兩個瓶子擺在地上,克拉瓦森身上滿是汗水,他蒼老的臉上也洋溢著成功的喜悅。
    “留裡克,現在該怎麼辦?看起來,你就是要往瓶子裡麵倒酒?”
    “對的。”
    “酒呢?”克拉瓦森氣喘籲籲問。
    “我已經和我父親商量好了,我準備了一桶精釀的麥酒。”
    “這樣也好,我還以為我需要親自去買酒。接下來隻是把酒倒進瓶子,然後呢?”
    蒸餾的原理與技藝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留裡克照例好好檢查兩個瓶子,他除了感慨一個老朋友的水平,還暗歎這家夥不如做個專業的玻璃匠人得了。他更是有些遺憾,倘若克拉瓦森不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古老且蠻荒的時代,而是活在一千多年後,這麼一位有著強大動手能力的人才,定是一位理論與實踐都極度優秀的國家級的工程師。
    國家級工程師?
    克拉瓦森的確是羅斯部族的工程師。
    這樣,蒸餾器的蒸餾瓶與收集瓶都做好了,那被故意彎折加工的“長頸”,則是酒精蒸汽可以凝結的關鍵。
    一根特製的銅管也被克拉瓦森造出來,由它連通了兩個瓶子,彼此間的縫隙則有皮革或麻布填充。
    時間一直到八月八日,到這一天,留裡克才確定,自己要求的蒸餾器做好了。
    而且這一天留裡克不是自己而來,羅斯部族的大首領奧托,也興致勃勃的帶著自己的酒桶,跑到克拉瓦森這裡觀摩奇景。
    奧托,他聽得兒子手舞足蹈的解釋完全動了心,畢竟聞聽有什麼“來自瓦爾哈拉的絕世美酒”可由仍處凡塵的自己享用,為何不動心呢?
    想必這又是兒子獲得了的“神的智慧”。
    首領奧托大駕光臨,克拉瓦森對他隻有尊重,卻從未對其有過任何的恐懼。
    莉莉婭則不同,她畢竟是在老家見到過羅斯首領暴力的一麵,不由的心生敬畏。
    但是再看到自己的公公、丈夫,可以和善的和首領談笑風生,她的緊張之心也淡化了。
    奧托把親自抱著的酒桶放在地上,習慣性的拉著兒子到身邊,揉著留裡克的小腦袋。
    不過,最令這位資深首領震驚的,還是那兩個被一根銅管連接的大瓶子。
    奧托!他從沒有想到過世間還能存在著這樣巨大的,明顯被人為雕琢的完全透明的容器,激動之餘,雙手不由得實際捏住兒子的小臉,捏得留裡克整個人都變形了。
    “留裡克,這就是你的……你的新寶貝?純粹的水晶做的?”
    “爸爸……你放手吧!我的臉已經……”
    奧托急忙收手,這番立刻問及快要笑出聲的克拉瓦森:“我的朋友,這些都是你根據我兒子的要求?造的?應該是這樣。”
    “當然。”克拉瓦森右手捂住心臟,微微鞠躬,“大首領,這是留裡克帶來的奇跡,我隻是一名工匠。”
    “哦,你謙虛了。”
    “不。”克拉瓦森搖搖頭:“如果不是留裡克,我們如何見到這麼巨大的入水般潔淨的透明容器?”
    又開始商業互吹?留裡克有些不高興:“鐵匠,不要廢話了。好酒就在這裡,我們快點開始吧。”
    “好勒!”克拉瓦森走近奧托:“留裡克決意開始,接下來我們?”
    “開始吧!”身為首領的奧托急不可耐下達了最關鍵的命令。
    精釀的麥酒,它之所以是精釀,某種意義正在於它的酒精度數更高,為了更高的度數,除了持續性發酵外,本地居民意外的找到了一種獨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