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裡克覺得自己大賺特賺,一萬枚上好法蘭克銀幣拿得也極為痛快。
銀幣分十個麻袋,每袋十磅,他以榮譽擔保不可能在掏錢的問題上缺斤少兩。
卡甘難道還會懷疑錢幣數量不足嗎?他這輩子都未曾見過這樣規模的銀幣,每一枚銀幣上都印著法蘭克國王查理曼,他想當然認為這還是某個羅馬皇帝的大腦袋。一切都是無所謂的,他以自己的方式驗證銀幣的真偽,隻見銀幣上留下了牙印,它定是足量白銀無疑。至於數量夠不夠,這個問題被他直接忽略掉。
一小包額外的獎勵隨即下撥,小麻袋裡裝著十枚法蘭克金幣。如果說一百磅銀幣屬於佩切涅格聯盟的族產,聯盟眾酋長都關注著這場貿易,所賺得的錢財至少有一半要擴充佩切涅格軍隊的武裝。而這十枚金幣就歸為卡甘的私產。
上好的金幣也是稀罕物,喜提金幣後的卡甘高興得亂蹦。金幣當然可以交易,卡甘倒是有自己的想法——把金幣熔化,為自己的頭盔鐵麵具鍍上一層金子。
突厥係族群的戰士都有一個講究,如果一名戰士有足夠的資產,穿戴渾身的鐵片紮甲是一定的。頭盔要有鐵片加固,一張鐵板或是銅板打造的防禦性麵具要掛在正臉,更富有的人當將麵具鍍金。
這套風格實為突厥人與盛唐的交鋒中所得到,如今佩切涅格人也才抵達伏爾加河沒有多少年,民眾對於唐帝國的記憶並沒有消散。部族聯盟中的精英們知曉一些遙遠的曆史,知曉眾多民眾西遷的原因。
所有的馬客都是座上賓,包括卡甘的每一位貼身侍從都有權享有大餐。
入夜之前,卡甘的侍從們被收繳了武器,作為交換他們得以統統進城。
不得不說這群人渾身散發著惡臭,命令他們洗澡,所有人表現出一種難以明說的抗拒。一開始卡甘也是抗拒的,洗澡被認為容易被邪祟附身。
這套說辭留裡克根本不想聽,反正這群人儘數被下了武裝,又有薩克伊這個家夥不停當說客,審視一番形勢,卡甘隻好呼籲自己的手下老實聽話。
各路突厥人對洗澡、洗衣服有著高度警惕情有可原,整體上草原生活需要節水,洗澡是一種可恥的浪費,頂多擦擦身子。妖魔邪祟的傳說畢竟隻是傳說。
進入羅斯人的領域卡甘可是開了眼,當其他夥計們聚在一起享受淋雨待遇,就是她本人可以整個人泡在舒服的木桶中。
這是他難以想象的美妙體驗,更彆提散發著奶香的黃白色如奶酪的模塊塗抹全身,汙垢隨之剝落。他的發辮全部舒展開,多少年不洗的頭發這番洗了個乾乾淨淨。
據說羅馬人在洗澡上非常講究,合著羅斯人也如出一轍。他不知道羅馬人如何洗澡,羅斯人是這樣清潔自身的,卡甘難得搓洗掉自己積攢了多年的汙垢,甚至渾身散發出一種奇妙的香氣。
因為肥皂的製作上,留裡克得到了更好的材料後毫不猶豫下令產品迭代升級。
草木灰製堿液的手段愈發高明,關鍵的脂肪來源出現了牛奶黃油,采集並曬乾的野玫瑰也野菊收集起來煮水,這些物質混在一起做成了奶香皂。它主要給王室、貴族特供,留裡克就以此清洗全身。它當然也小規模售賣,由於成本價更高,價格自然不是兩個銀幣能解決的。
卡甘甚至用牙齒咬一咬這肥皂,香味撲鼻引得他嘴饞,然苦澀的口感與滿嘴的泡沫令他作罷。
他是真的餓了,不知王公的羅斯國宴會有何等的美妙,更不知王公會在宴席上有何高談闊論。
特很饞那杯蜜酒,僅此一杯讓這位自詡好酒量的男人走路有些搖晃,好在自己酒量的確不錯如今完全正常。他想再暢飲美酒,渴望帶回一些給部族的貴人們共飲,這也是拉攏關係的手段,是為自己未來接替可汗之位的鋪墊。
洗得舒坦的卡甘換上全新的衣服。
讓他倍感親切的是羅斯王公穿褲子,他年輕的妻妾、信任的貴胄、戰士都是穿著褲子的。他接觸過很多基輔社群的克裡維奇斯拉夫人,那群自稱血盟之族的家夥們根本就不穿褲子,若不是因騎馬需要保護襠部,馬客薩克伊也不願穿褲子。
也是這方麵的接觸,卡甘學會了斯拉夫語,他得以與羅斯王公交談甚歡,同時也完全明白羅斯人不是斯拉夫人!羅斯人是征服大海的人們,他們操縱船舶就如同佩切涅格人騎馬馳騁。是啊!進城的卡甘真真切切看到了停泊於碼頭區的巨型木船,高聳的桅杆和大樹一樣高,他一時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隻是感慨羅斯人的強悍。
換上新衣服,踩上新皮靴,外套更是講究,是一件有袖子的白熊皮大衣,另有狐皮毛子和羊毛紡織成的圍巾。皮衣頗為厚實,保暖效果也很驚人。
按照羅斯人侍衛的說辭,這一身行頭都是羅斯王公的賞賜。
在草原上,得到一件乾淨體麵又華麗的衣服是可喜可賀的事,再看看自身的衣服,卡甘估計從上到下一身行頭,少說也得值一磅銀幣吧。
的確,在草原上熊皮是極其稀有之物,基輔那邊的家夥們會把熊皮賣出一個極端價格。卡甘甚至從沒見過熊,更不提渾身白毛的北極熊。他至少今天見識過死亡的熊,便是王公行宮大殿的木牆上掛了一圈的熊頭,猙獰的獠牙來自於他從未見過的猛獸,猙獰獠牙瞬間激發起他靈魂深處的恐懼,獵猛獸取獸首彰顯男人實力卡甘可以理解,羅斯王公以多達四十具熊首做裝飾未免也太過於威武雄壯。
卡甘算是開了眼,換了一身行頭走出澡堂,撲麵而來就是諾夫哥羅德的煙火氣。
雖是冬季,市井生活免不得誕生。
留裡克並沒有發布宵禁令的理由,他甚至巴不得民眾繼續在冬季之夜忙活手工業以創造更多的財富,畢竟各類物資生產量不足與民眾日益增長的物資需求是一個尖銳矛盾。
諸如陶器作坊、燒炭廠、燒磚廠、國營製衣廠、國營造紙廠、造船廠、磨坊和麵包作坊、國營鐵匠鋪等都是連夜工作的,即便是大雪封門,靠著庫存的原料民眾點燃油燈會繼續工作。以前各路民眾找不到全新的掙錢工作,漫長的冬季更多是學棕熊苟在房舍冬眠,他們又不是懶漢,如今有了賺錢的門路,冬季不上學的崽子們現在也忙著和家長一同勞作額外賺錢。
今日因馬客的抵達諾夫哥羅德更加熱鬨。
風餐露宿是突厥人的習慣,他們整體不覺得這過於寒磣,故而留裡克賜予卡甘的隨從們一件有地板的大穀倉住宿,賜予絕對管夠的麵包和麥酒,且不必支付一個銅幣,大夥就感恩戴德。因為他們知道麵包的美妙,可惜草原生活難以得到這等美味。他們大快朵頤撕扯小麥麵包又痛飲麥酒,胃裡塞滿了碳水實為人生中的第一次,首次飆升的血糖引得疲倦,加上酒精麻痹神經、剛剛洗過這輩子最暢快的澡,困窘襲來,眾多突厥戰士什麼都不顧及了。
他們今日穿著的是羅斯王公白送的衣服、裹著的事羅斯王公白送的毯子,吃得還是羅斯王公賞的美餐,據說這個冬季大夥逗留時期,每天都能得到王公的夥食賞賜。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這一夜,有的突厥戰士動了心,他們情不自禁地思考。所謂如果羅斯王公不嫌棄,兄弟們趁著年輕不如就跪在王公麵前,拜謁其為“羅斯可汗”為其賣命。
他們會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留裡克就算準了這群突厥人對更好生活的追究,在吃穿上好好給他們開開眼,潛移默化動搖他們的心。
即便大概率不可能勸說卡甘放棄未來佩切涅格可汗之位,至少也能策反幾名突厥騎馬者。
因為,駿馬有了,從公國裡挑選騎手雖不困難,聘用合適的教官就顯得極為重要。留裡克打著自己的算盤,要拉攏幾個突厥人作為歸化民,賜予其羅斯人的身份,令其專職教騎馬與突厥騎兵戰術,如此實為羅斯騎兵速成計劃的不二法門。
不過,如果卡甘這位突厥貴族能親自接受騎兵教官的聘用那就更好了!
留裡克不在乎多花一些錢,他就在乎一個冬季的訓練能否拉出第一支“羅斯騎兵連”。
宴會不僅是羅斯公國以國宴款待佩切涅格的貴族使節,也要趁機把這件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