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還能活到新一年的春季,熱拿對自
己被天主賜予的特彆任務還是沒有頭緒。
也許是日常工作尚沒有交接完畢,哪怕自己已經決定讓出大主教的位置給查理的宮廷主教阿基烏斯,恐怕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近日以來,待在大教堂裡的大主教也知曉了城外再起波瀾,可惜一位衰朽老者根本無力阻止一場戰爭。
直到伯爵威廉親自進駐大教堂拜訪……
一瞬間,熱拿明白了自己為何還活著!
老人家精神上振作起來,他雖無法再憑自己的能力站起身軀走出城外,精神抖擻恍若一個巨人。
教士們按照大主教的命令,從圖書館翻出一些書籍和卷軸。
很快,大主教下達明確命令:「孩子們,是時候拯救奧爾良,拯救所有可憐的羔羊。讓我們出城吧!我要和那位雷格拉夫好好聊聊。」
……
本來,威廉覺得城外的麥西亞聯軍再在今日休整一天就該揚長而去,奇怪的是怎麼他們仍然在以駁船過河?
威廉並沒有給雷格拉夫找到合適的向導,畢竟避難軍民對城外的軍隊又怕又恨,哪怕僅僅是帶路將之引導到奧爾良與歐塞爾的邊境市鎮即算完成任務,難道那不是對殺人如麻的惡棍提供服務了嗎?
守城甲士不恥,廣大平民不恥更不敢。
威廉又不能再派遣自己的家眷當帶路人,不如就給雷格拉夫那小子扔去一張地圖,之後的事情隨那小子開心。不過,暫時還不是投放地圖的好時機,等那些
家夥們整裝待發明顯意欲離開奧爾良之際,自己再派使者出城將地圖扔去也不遲。
「哼,你聲稱一天時間全軍過河,你根本做不到這種瘋狂的事。」城牆上率部圍觀的威廉內心裡低語,可轉念一想,那些軍隊明明過河很迅速,今日已經是他們抵達奧爾良第三天,現在仍舊在過河,變相的就是表明他們的兵力規模非常龐大。
實則是威廉並不清楚,麥西亞聯軍是帶著糧倉發動遠征。
如果聯軍軍糧有限,無論奧爾良是主動獻糧還是全麵拒絕,聯軍一定會想辦法將城內的糧倉洗劫一空。再不濟,奧爾良伯國的那些偏遠村莊也將遭遇大軍洗劫。
麥西亞聯軍愛走不走,今日
還有一樁重頭戲呢。
正當威廉聚精會神眺望河麵上蠕動的駁船,一名甲士呼喚道:「大人!主教大人開始出發了。」
威廉猛一機靈,這便回過頭看下城內的土地,隻見大主教熱拿坐在一輛馬車上。
大主教已經沒有能力隨意走動,老人家頭腦清晰奈何身體過於衰朽。他穿著華麗長袍頭頂滿是寶石的主教高帽,身邊隨行的教士們都穿著黑袍,人人都戴著一副純銀的十字架項鏈,刻意將之戴在黑袍之外。
大主教親自代表奧爾良出城與城外大軍好好聊聊,他們儘顯聖十字大教堂的威嚴與光榮,就是一身華麗而無任何武裝護衛,隻要城外軍隊擺出一副流氓姿態,主教使團必會
被搶掠得乾淨。
使團這邊乾脆吹起銅號,他們才剛出城就因過於張揚,被城西駐紮的聯軍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純粹的諾曼軍隊,看到如此照耀而無防備還衣著華麗者,哪怕指揮官三令五申要求部下保持克製,兄弟們定然按捺不住激動拎著劍與斧就把一群蠢材劫了。
聯軍戰士幾乎都是本地人,他對劫掠教士一事有著極度潔癖與愧疚感,平日裡見了最下級的教士都是畢恭畢敬的。
似乎隻要對教士不利,當事人就是受了魔鬼蠱惑,哪怕是日後懺悔還是要下地獄。他們敢於針對敵對勢力的村莊大肆劫掠,唯獨不敢對教士下黑手。
而且對於廣大民兵而言,他們這輩子罕有機會親自見到某個地區大主教,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隻要看看這不斷逼近營地的教士使團,來者衣著過於華麗威嚴,一切信息都在暗示來者至少也是奧爾良大主教親自派遣使者來了。
營地裡一片聒噪,雷格拉夫與他的老夥計們聞風前來一探究竟。
「是教士。看起來還是大主教,總不會是……」布魯諾微露笑意,伸手指著訪客不由揣測道。
雷格拉夫繃著嘴唇:「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大主教熱拿。」
「既然如此,如果是他本人來了,就一定是主動見你。隻有神知道他想說什麼,你打算怎麼應答?」
事發突然,雷格拉夫搖搖腦袋:「和他聊聊再說。對了,得命令全
軍保持鎮定,我們沒必要對一群尊貴教士下手。」
「也好。依我看,我們有必要對他非常尊重,哪怕隻是做一場戲劇。我現在把其他貴族喊來。」布魯諾最後說道。
「尊重是麼?也好。」
當大主教熱拿真的進入麥西亞聯軍的營地,他衰老的雙眼看到的是一片熱鬨景象,這裡有著隨處可見的戰士,堆積如小山的麻布口袋,還有大量在河畔、草甸區勾頭啃草的馬匹和毛驢。
河畔暫且停泊一些小船,而河道上仍有大量船隻往返於兩畔。
昔日的尚吉村市場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軍營。
隻有親自步入其中才能感受它的巨大,熱拿左看右看,標注著「聖安德烈十字」的黃藍混色旗幟到處都是,見多識廣的他一眼認出這就是貨真價實的麥西亞王室徽章。
凡是有些名氣的貴族都不恥於盜用其他貴族的徽章,麥西亞流亡的國王進入法蘭克一事早已不是秘密,不過一個落魄王子能掀起什麼風浪,此事早已被大量貴族、教士遺忘。
熱拿有一個優點,那便是他的壽命極長。他年輕時見證了查理曼的崛起、帝國的巔峰,以及現在如巨石滾下山坡般瘋狂墮落。
他也知道遠方海島的那些故事,曾經擊敗威塞克斯的麥西亞,其實就是在查理曼的直接乾涉下完成反擊,之後的麥西亞就已經頗為衰落。
一個流亡的麥西亞王子?
聖十字大教堂
的藏書
非常豐富,大主教間往來的信件,也會被製作為羊皮紙卷軸保存。教士們沒有權力銷毀文件,他們反倒有義務將各色文件、書籍保存到天荒地老。
在出城之前,熱拿還是做了一些準備工作。
塵封的卷軸被打開捆紮的繩帶,那是十多年前北方大主教差人送來的親筆信。
當年的埃斯基爾非常忠實的記錄了他在羅斯王國的見聞,以及被羅斯王要求給其大兒子施洗。一時間,埃斯基爾都覺得羅斯王有意帶著所有世界儘頭的迷路羔羊詭異天主,可惜真的被許可皈依的,僅僅是其事實上的大兒子。
有關羅斯王與麥西亞公主的那些事情,埃斯基爾出於戒律與精神潔癖隻是一筆帶過,文件切實的證明了雷格拉夫本人的確是麥西亞王室後裔,至少是母係的後裔。
隻要正宗絕嗣,旁支也絕嗣,外孫就可以繼承姥爺的王位,於是麥西亞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者自然就是這個名叫雷格拉夫的嬰兒。
那份卷軸屬於有關雷格拉夫其人的最早文件檔案,在那之後很多年,法蘭克的一些地方主教所再次獲悉的,就是流亡的麥西亞王子抵達了圖爾。
期間有好多年的空白,且對於雷格拉夫,大主教熱拿隻知其名,當年一事聖十字大教堂方麵也不過是走個程序,代表奧爾良承認那個王子有權繼承王位。
現在真的要麵見金發少年雷格拉夫,要對他說些什麼?或許與
其長談,僅僅是親自見到這少年,就不失為一種奇跡。
正當熱拿渾濁的雙眼四處觀望,一些明顯衣著考據、看似就是貴族的男人們,正握住劍柄大步走來。
來者的確是雷格拉夫,也不止是他一位國王。
凡是過河者,哪怕是安茹的騎士們也都被邀請加入其中來麵見奧爾良的教士們。
誰是大主教?那位頭戴三角形主教高帽者就是了,帽子上還鑲嵌著寶石、黃金,隻有大主教才有資格頭戴這個。
來者,就是傳說中極為高壽的大主教,奧爾良的聖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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