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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金屬拖曳的聲音。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女人已經倒下了。
滿地都是血,他也跪倒在血泊裡,手上拿著把微微生鏽的刀。血液滲透了單薄的衣料,與皮膚接觸時還是溫熱的。這些不是他的血,是那個女人的,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
能夠判斷她是女人的證據,便是那張躺在地上的麵皮,也泡在血水裡。它原本應該在的地方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經脈肌理被切割得很亂。那層皮薄厚不均,但終歸算完整。
至少對於第一次做這種事的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在做出這件殘忍的事時,他幾乎沒有自己的思想,就好像剛才被另一個人控製了一樣。清醒之後,卻沒有恐懼。他隻是止不住地戰栗——因為興奮帶來的戰栗。他全身發抖,帶著一絲擔憂至少被官府捉到的確是值得擔憂的事。
心臟狂跳不止,胸口劇烈起伏,他覺得乾渴,覺得窒息,於是不斷地張大嘴吞吐著帶著血腥的空氣。血的氣息充盈了肺泡,讓這種亢奮被向高處更推進了些。
“用那種刀嗯,對初學者來說,做得挺好。”
另一個紅衣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這座破敗的屋子裡。他抬起一支白淨的纖細的煙杆,唇齒邊溢出嫋嫋的煙。他知道,那陣莫名的金屬聲不屬於他。
“她總是亂動我不得不先讓她停下來。”
不知怎麼,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話,既沒有為此人的出現而詫異,也沒有警惕他的身份。烏發紅衣的男人勾起嘴角,帶著幾分欣賞地看著女屍脖頸深深的裂痕。那裡才是鮮血橫流的罪魁禍首。
“你很有資質。”他慢條斯理地說,“換一把好刀,或者去訂製一把專門的,再多練練手能做得更好。”
他抬眼看向他,看向那張中性又妖冶的臉。
“如果你是個女人,我不介意你是第二個但你甚至不是人。”
“嗯?你對男人有什麼偏見,男人不可以美麼?”
“可以但還不夠。要從根本上,從一開始是女人,才有那種陰柔,那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美。你們不懂,你們都不懂,即使是妖怪也隻有我能明白,也隻有隻有明白這種美的我,才能欣賞才能擁有”
“真是自大的家夥啊。”那人揮了揮煙杆,“不過我並不討厭。但若是這張臉呢?你會有試試看的衝動嗎?”
煙杆一抬一落。
他的瞳孔因驚訝而擴大了些。
金屬的聲音更近了。
赤足的少年向前踏步,雙腳卻一塵不染。隻是在他的身邊總能傳來金屬拖曳的聲音。
嘩啦啦,嘩啦啦。
漆黑一片的廟宇中,堅硬的地板上泛起金燦燦的光,絲絲縷縷,星星點點,那是鎖鏈與石板摩擦迸濺的火花。
他清醒過來。
佛像前的自己雙手合十,虔誠地跪下身。身後的聲音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而身邊依然躺著一個虛弱的姑娘——另一個姑娘。她渾身微顫,因為疼痛而無法動彈。此情此景,如同一位窮苦的男人帶著他病入膏肓的愛人,在廟裡祈求到深夜。
如果,忽略男人昂貴的衣裝的話。
如果,忽略男人掌上的鮮血的話。
如果,忽略女人支離破碎的麵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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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戴著白色的麵具,畫著紅色的花紋,像一隻永遠勾起嘴角的狼。
整片地麵都是深紅的血,女人的上半身與男人的衣料上,都被血色浸透了。一切都似曾相識。那赤足的少年踩在血跡的邊緣,微微抬起腳指,拉起一絲黏稠的紅線。
“嗨呀”少年搖著頭。
“追捕我的走無常不是你。”麵具下傳來青年的聲音。雖然能辨認出是三十上下的人,但聲音卻有一種很不自然的沙啞,像是嗓子受過傷。
“就是說啊!本來跟我沒關係的,可偏偏長夜哥哥就喜歡欲擒故縱,或者說反而很期待你在人間胡作非為呢!哎呀,還是說,僅僅為了取樂?這一點也許你們很合得來。”
“朽月君呢?”笑麵狼站起身,卻沒有回頭,“你又是誰?”
“哇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了。”少年雙手合十,側在臉邊,仿佛真的如他所言一般抱歉,“在下是雩辰彌生·鶯月君,是來接替紅玄長夜的六道無常——來抓你。”
笑麵狼轉過身。透過那張輕巧的麵具,看不到下麵被藏起來的表情。
“你的話不比他少。”
“咦,這樣嗎?唔大概是他對不喜歡的人都沒什麼可說吧。對啦,這是第幾個姑娘了?男人的嫉妒心也一樣可怕。”
“第九百七十四個。”
“好厲害,這樣也能記得!”鶯月君頗為驚訝,“難怪那位大人會這麼在意你。啊,長夜哥哥的話,被安排去做彆的事了。畢竟那位大人知道他不可能好好處理你啦本來還能一直放縱你的,但是很抱歉,我們不能讓你殺到第一千個姑娘,那樣的話會很麻煩不過你真的確定你沒有數錯嗎?”
“我記得我殺過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