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那就好,我是沒辦法重新數一遍的,隻有他知道。”鶯月君無奈地攤開手,“你也是知道的吧?你能夠生龍活虎到現在,都是上一位無常在放水哦。”
“不用你說。”
“你還真是將錯就錯恃寵而驕呢!”
“這話可真不好聽。”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那麼能不能麻煩你收手呢?這樣的話我的工作會輕鬆很多。”
笑麵狼沒有說話。他再次俯下身,從女人的臉上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血幾乎流儘,這個動作沒用引起更難看的後果。
“哦哦,你還是要跟我打嗎?我也不是不行啦。雖然我的確不如長夜哥哥那麼強,但是對付你,看上去也不是很費力的樣子。”
說這話的時候,鶯月君的表情始終同他的心情一樣輕鬆。的確,他生前卓越的陰陽術與無與倫比的天賦,令他在當下也擁有過人的靈力,或者說妖力。何況縛妖索在身,以這不死之身對付凡人之身,優勢是顯而易見的。
“哼”笑麵狼冷笑起來。“我這傷可也多虧了你那位前輩。縱他放過我一百次一千次又如何?”
“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人貴有自知之明’嗎?你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還不夠強,至少不夠與六道無常為敵這一點,我並不覺得你很懦弱哦。”
“你也是。隻是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怪可惜的。”
“哇,謝謝你替我說話,有點開心。你並沒有因為我是個小孩子,一上來就像其他人一樣瞧不起我——這種謹慎很好,請繼續保持。”鶯月君看上去更高興了,“我也不想就這麼早早死掉。但沒辦法,既然已經這樣了至少我要幫長夜哥哥完成他的小願望。你要不要聽聽看?”
“我沒興趣。不過真意外,你們作為死者,還會有什麼追求嗎?”
“當然了!”鶯月君瞪大眼睛,黑暗中兩輪弦月格外醒目,“有人想要擺脫無儘的工作,有人想要實現生前的意願,有人一心求死人活在世不就是彼此羨慕,又相互惡心嘛。”
“是這麼一回事。你看上去很小,倒是活的挺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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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不過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能放過你。命令就是命令啊,我也不想的。雖然那位大人知道朽月君不會好好做事就沒看出來我也不想嗎?不想做任何事。”
說到底是個小孩子,很容易把情緒寫在臉上,把心思表現在動作上。鶯月君攥緊了小小的拳頭,眼裡滿是不加掩飾的憎惡。
對世間萬物的憎惡。
“我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不過,能引起閻羅魔注意的人數,居然是一千個。”
“不不不,這你就錯了,實際上因人而異哦。但我具體也不清楚啦,大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不過其實殺的人越少越被注意到的情況,才是最危險的。”
“我該謝你們高抬貴手。”
女人的身體逐漸僵硬。笑麵狼在她的衣物上擦乾了刀,收起來。這有些彎,本身也是微微曲折的,它被保養得很新。
他與鶯月君擦肩而過。
“不客氣!因為今天很高興所以放你一馬哦。”
“我還謝謝你,願意同我說這麼多。已經很久沒有人跟我好好聊聊了。”
“因為死人不會說話嘛!”
笑麵狼沒有回頭,他的身影溶解在更加寬闊的另一方黑暗中了。
將手放在自己的麵具上,似乎有摘下來的意思——但他隻是微微動了動手指。指尖早已凝固的血跡,在麵具上白色的部分留下幾枚淡淡的紅色粉末。
麵具下是拜某人所賜的“代價”,也是作為“交換”的代價。
——是第二次的“練手”。
世間的一切美麗都是值得剝奪的事物。
若不這樣做,美麗便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美是需要醜惡來襯托的。
醜惡是必然存在的。
也是必須存在的。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
他卻不怕報應。
隻是時至今日,他還並不清楚,在朽月君找上門的那一刻,他到底是否已經接到了捉拿他的命令?閻羅魔洞察古今,也不知真正注意到自己是什麼時候。
對那個無常而言,自己雖然也是取樂的對象,卻敢麵不改色地令他剝下一層皮來。
儘管在那之後的很久,在紅玄長夜翻臉不認人的那天,他已用那懲戒的業火從自己身上將代價拿了回去。“業海焚罪”使他那張俊俏的臉皸裂破碎,綻放成如今的溝壑縱橫,千瘡百孔。而他所收集的數百張美麗的麵龐,也被憤怒的人們付之一炬。
——卻不包括“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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