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氿並不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桌邊,雖然雙腳落地,但身體的重力大多壓在桌麵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他瞥了一眼桌麵上的飲品,葉雪詞還滴水未沾。他捏著杯子觀察一陣,裡麵的氣泡已經少了許多,但那種迷幻的光景仍在杯口盤旋。當他拿過杯子時,這些光暈還拉出了長長的尾跡。
“那是個巨大的深坑,向下有一人半的高度才是池麵,所以一旦失足,很難上來。白天,它像無藥可救的爛泥潭,或墨綠,或灰黃,靠近時會聞到一股古怪的屍臭,而遠不止屍臭那般簡單。大多數時候,深紫的薄霧漂浮在池麵,縈繞在周圍,這是池裡的瘴氣。就連我們也隻在沒有瘴氣時靠近。到了夜裡,池裡會散發出奇異的熒光,呈現明亮晃眼的金綠與青藍,散發出不祥的氣息。時有光怪陸離的幻象漂浮在池上,讓人覺得美麗又危險。化屍池周遭是一片荒蕪,隻有不同尋常的植物野蠻生長。遠一些是灰綠色的草地,再遠些才變得新鮮。草甸很潮濕,同外麵一樣,還生著既不茂密也不稀疏的樹,種類豐富,每一棵都很高很高。”
葉雪詞不禁試想了一下,還真被勾起了一絲興趣。
“聽說妄語以前想借用此地。”
“皋月大人還給你說過這件事?”佘氿有些意外,但承認道,“他是根據星象與卦象推算出,我們這裡應當有個不同尋常的蠱池,就連閣主也不曾料到他有這般本事。雖然她承認了,但並不外借。他很大方,最終我們隻是將一部分蠱液賣給他罷了。之前他還想試著將鮫人變成夜叉,不過現在顧不上這等雜事了。”
“他倒是挺有想法。你還與皋月君聊了什麼嗎?”
“沒什麼,無非是近日的見聞。我要謝謝你提供鏡子的消息,我前兩日找到縋烏。皋月大人說,以為他會去南國,我本也這麼想,但他沒有。這倒也像他,他本不是戀舊的人,何況就算要‘戀’,也不該是現在的他。”
“你們的事呀,我真是弄不懂。”
“他遇到些熟人——熟悉的仇人,都是他得罪過的。我本想看看,如今的他能不能獨自解決,但有個麻煩的女人出現了,我想他還是彆冒險的好。另外……在這幫人出現之前,我還在縋烏身邊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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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
“嗯,不過這就不關你的事了。”
佘氿對葉雪詞一向還算客氣,這挺難得,他對大多數人類都沒有惡意也沒有耐心。或許也是看在葉雪詞不再是人類,還時常幫他的份上。因此他直白地說出這等話,就是在警告她不要多事了。同時他願意透露出這種信息,也展現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話其實很明白:我有權不告訴你,但我告訴了你;我知你有辦法打聽,但你最好彆多事,反正橫豎與你無關。我現在說給你聽,是因為我猜遲早這件事閣主要用到你。
葉雪詞一向是聰明的,她點了點頭,沒有過問。
“那孩子沒跟你回來?”
“不僅沒有,還揍了我一頓呢。”
“……我確實是很難理解你。”
“彆說我了,”佘氿將杯子放回桌麵,望著她說,“你上次見了極月君就心神不寧的。我聽皋月大人說,你前世曾是他的徒弟。我懷疑我本記得,隻是見過也早忘了。”
心情似乎剛好些的葉雪詞,又垮起臉來。佘氿分明知道,他倆還起了衝突,而極月君卻並不留情,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佘氿沒有追問了,他接著說:
“你還不打算長居歿影閣麼?在你青璃澤的房子與這裡之間往返,也不方便吧。給閣主一句話的事,倒是少很多折騰。”
葉雪詞擺擺手:“我還保留著很多過去的習慣呢,可彆看不起人類的房子。何況,這裡實在太過逼仄,不見天日,處處遮遮掩掩……”
我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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