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王從未像此時這般失望過。
眼前這位陛下——
就是他們當年扶持上帝位的聖君!
哪怕當時的兄弟一個個都不在了,他也不曾懷疑過當初他們的決定有誤。
直到現在!
陛下何嘗是因錦鳶的身份,分明是忌憚他與趙非荀手握大夏軍權,兩方通過錦鳶結成利益聯盟,軍權、民望過高,會危及陛下——
他一心為大夏、陛下,激流勇退,放任自己當了二十多年的閒散王爺,甚至為令陛下安心,他放棄子嗣;在陛下需要他的時候,自己二話不說重返戰場。
可他換來了什麼?
換來忌憚。
這一刻,他心底寒涼。
天下、軍權、衷心,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隻要護住自己的女兒!
那些權勢,他從未留戀稀罕過!
南定王從懷中拿出虎符,雙手奉上,目光灼灼,眼底漆黑明亮:“臣願意交出所有軍權解甲歸田!帶著女兒遠遁朝堂!”
陛下連忙道:“萬荊,朕沒有這個意思!”
南定王卻跪著不起。
胳膊舉起,雙手呈上虎符。
而陛下更像是被南定王逼得不得已,無奈之下才收下虎符,雙手將南定王扶起,語氣真摯:“你我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何必如此見外?你若解甲歸田,讓朕——如何有臉麵見那些兄弟?見天下百姓?朕信不過錦女,難道還會信不過你!朕這就下旨放了錦鳶,封她為縣——郡主,讓你們父女團圓!也算是朕身為皇叔的一點心意!”
南定王抬袖拭淚,拱手謝恩:“臣謝陛下恩典!”
正好擋住自己眼底的諷刺之意。
陛下大聲喚來內官,“來人,筆墨侍候!”
南定王拿著聖旨出宮。
彼時,天光微亮。
正月的清晨寒氣刺骨。
南定王大步流星走出宮門,渾身說不出的輕鬆,胸口因期盼與緊張混成一團,想到將要與錦鳶相認,手心竟然還滲出汗水。
守在宮門前的侍衛牽馬過來,“王爺要去哪兒?”
南定王拽過韁繩,竟因手心汗水打滑不甚滑脫,他也不惱,反而仰頭大笑數聲,將聖旨揣入懷中,翻身上馬:“當然是接本王的郡主回家!”他忽然又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語氣鄭重其事地問侍衛:“本王看起來如何?威不威武?是否會太凶?本王一夜沒睡,麵上胡須看著如何?胡子拉碴的就這麼去見錦鳶,會不會把小姑娘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