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特立獨行的士大夫。
早年間,就已經有傳說——撫州王介甫‘衣臣虜之衣,食犬憊之食’。
每天都是囚首喪麵,不修邊幅。
根本沒有任何個人儀表可言。
無論外人怎麼看他,他都一以貫之。
但時間一久,他身邊的人就會知道——他之所以那個樣子,是因為他每天都在不舍晝夜的讀書、寫文章、記筆記。
哪怕後來當了宰相,若遇到了重要事情,他也能日夜在朝堂上辦公。
連呂惠卿都卷不過他。
而且,這位恩相從不在乎功名利祿,更不計較個人得失。
回憶著往昔,章惇就問著王安禮“和甫,介甫相公如今何在?”
王安禮笑著道“聽說子厚要來,家兄今日一早就在家中準備了……”
“子厚到了,便知……”
於是,當章惇父子被王安禮帶到了半山園下的王安石宅邸時。
章惇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肉香。
他循著味道走過去,看到了宅邸一側的廚房裡。
穿著便服,正在灶台前,盯著鍋中正在汩汩的沸騰著的菜肴的王安石。
雖然,王安石現在的容貌,已經完全變了。
他老了,白發在鬢,再無當年的英姿勃發。
他也瘦了許多,身材顯得有些單薄。
同時,他的氣質也變了。
不再是當年那個在都堂上,讓百官忌憚,也讓群臣敬畏,禮絕百僚的宰相。
他就像是個鄰家的老人一樣,麵帶微笑,眼中平和。
“介甫相公!”章惇深深一拜。
跟在他身後的章援,也連忙跟著深深拜道“晚輩見過荊國公!”
王安石回過頭來,看著章惇,然後就笑了“子厚來了?”
“快來替老夫嘗嘗這道紅燒肉燉魚……”
“這可是老夫,采江寧之菜,渾登州之魚,多番驗證的新菜肴!”
“正打算將食譜送去登州,和蘇子瞻一較高下呢!”
章惇眼眶一熱,笑著道“諾!”
便走入廚房,拿起一雙筷子,夾起鍋裡燉煮的魚肉。
入口酸甜,味道渾厚。
“怎樣?”王安石急切的問道。
“介甫相公此菜,酸甜適中……”章惇說道。
“這就對了!”王安石撫著胡須道“蘇子瞻送來的食譜上用的那東坡肉,太過肥膩,老夫便以潤州(鎮江)農家所釀的醋來中和其肥膩,然後加少許黃酒,加入砂糖等佐料……”
“如此豬肉肥而不膩,魚肉軟硬適中……比那蘇子瞻簡單的食譜,妙用更多,滋味也更豐富!”
章惇聽著,目瞪口呆。
這就是介甫相公的晚年退休生活嗎?
不治學問,不問朝政,一心隻問三餐滋味?
倒也……悠閒!
王安石卻是不以為意,他看向章惇身後,那個還一直彎著腰的少年,問道“這是子厚的?”
“犬子援……”章惇連忙介紹起來。
王安石點點頭。
章援卻是激動的臉都漲紅了“晚輩末學後進章援,再拜荊國公……”
王安石笑著擺手“老夫早已經致仕了……小友不必稱呼那些官麵上的爵位頭銜了……”
“尊敬一點,稱一聲‘半山老人’,若是隨意的話,喚老夫一聲‘王老倌’也行!”
對王安石來說,他真的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要是在乎的話,他也不會是王介甫了。
章援則是連稱不敢。
王安石嘿笑一聲“老夫都說了不必這樣拘謹!”
“年輕人,要朝氣蓬勃,要奮發向上!”
說著,他就對章惇道“老夫聽說,少主命子厚南下廣西……”
章惇點點頭。
王安石問道“少主可有指揮?”
章惇點點頭。
王安石笑了起來“子厚若是方便,可以和老夫說一下,少主指揮之中,可有什麼特彆的囑咐?”
章惇答道“陛下聖命若無必要,無須越過富良江……”
王安石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還有嗎?”
“陛下還囑托,富良江以北,無論侗主、交趾官吏,凡有來投者,皆可便宜授官,許其稱臣羈縻……”
“子厚……”
“恩?”
“汝之命運,比老夫好多了!”他望向河南,那先帝的帝陵方向。
無數往事在他心中翻滾。
章惇不敢接話,隻能拱手一拜。
但他們兩人都知道,彼此在說什麼?
今天狀態不太對,先更7000,明天繼續還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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