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柄覆著冰霜的長劍,倏然擲出,徑直刺入立起的靶子,綁著鐵皮的人偶炸的稀巴爛。
趙都安伸手,捉住劍柄,輕輕挽了個劍花。
站在自家庭院的小“演武場”上,眼中夏末清晨的東方旭日,沉沉吐氣:
“有點東西。”
這兩日,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消化女帝的教學內容上。
於腦海中,一次次複盤,反複訓練。
白天裡去衙門,也不辦案,隻輪流找各個堂口的緝司切磋,與這群武道技藝高強的武夫實戰磨礪。
進步神速。
若不是督公馬閻與他境界相差太大,趙都安都想去找便宜師兄當陪練。
而在實戰中,女帝曾指出的他身上弱點逐漸被彌補,長處則不斷開發。
“我感覺自己現在強的可怕,亟需敵人給我殺一殺。”
趙都安將劍鞘丟給場邊一名家仆,喜提人生三大錯覺之“我能反殺”。
“大郎,奴婢給您擦汗。”
繼母身旁的,名為棉桃的丫鬟殷勤地跑上來,手中捧著打濕的毛巾。
這丫鬟顏值平庸,勝在身材飽滿,伶俐能乾。
趙家小門小戶,隻有寥寥幾個丫鬟婆子。
前不久,趙都安才又雇了幾個分攤壓力,棉桃原地晉級“大丫鬟”,獲得侍奉大郎的機會。
“我自己來吧。”趙都安自食其力,隨口道:
“你不去幫著準備麼?”
丫鬟棉桃臉蛋仰慕:
“大郎把鼎豐樓的廚子都搬回了家,便也不需準備更多。夫人在梳妝打扮,小姐陪著,用不到婢子。”
二人口中談論的,乃是今日中午,尤金花娘家人登門,將在家中待客的事。
是的,在那封家信送來後不久,尤家人便抵達京城。
並在安頓後,遞上了拜帖,約定了今日前來探親。
而事實上,在尤家人進城後的兩個時辰,趙都安就已經通過詔衙的渠道,得知了這群人的行蹤——
以他今時身份地位,暗中命城門的武官,在其進城後送個消息,隻是一句話的事。
此外,趙都安又吩咐手下,簡單調查了這群“親戚”的基本情況:
如繼母所說,這次到來的,正是她的二叔一家人。
為首者,乃西平道尤氏分支的家主,尤展德。
資料中,此人竟也是個凡胎高品的武人……這令他略顯意外。
但考慮到,大虞朝各地的家族,凡能立足穩定的,要麼族中有官宦撐腰。
要麼,便是粘了個“修行”二字,算半個江湖勢力,也就不意外了。
當然,尤展德絕非純粹武夫,尤家主要的產業,還是商隊。
即,靠著地理優勢,在西域和大虞間,做貨物買賣。
西平道民風彪悍,江湖氣息與商賈氣糅雜。
也因商隊的關係,常與朝廷西口走廊的邊軍打交道,才有了後來將尤金花,許給回朝軍卒的事。
不過此番進京,尤展德帶的人倒不多。
除了幾個族中護衛子弟,親近的,隻有妻子,以及小兒子。
按輩分算,尤金花該叫一聲嬸娘和堂弟。
此外,情報顯示,這家人路上還結識了一位同樣是西平道方向的門閥貴公子。
不過因是“路人”,底下人隻簡單調查,並無詳細資料,趙都安也沒在意。
趙都安命人調查,倒也沒彆的心思,隻是想摸摸底。
雖然按他的心思,這種壞親戚,不報複回去都算慈悲。
但既然繼母念著親情,趙都安便也給足尤金花麵子。
為了這場招待,特意命人將附近大酒樓的後廚,整個叫到了家中,負責午宴。
丫鬟頓時就覺得,大郎真有本事。
“好了,我不用人服侍,你去看顧下那群廚子吧,對了,待客器皿什麼的,準備好了?”
“恩,上回董家來賠禮道歉,送了一套名貴的器具呢,已是綽綽有餘。”
丫鬟快言快語,昂頭說道:
“要我說,以大郎您如今的身份,不去上衙,今日親自留在家中接待他們,便已是他們天大的福分了。”
言談之中,已經有了些許大婢風範。
趙都安卻是笑著搖搖頭,意味深長道:
“外人可未必認我的地位,沒準還心中瞧不起呢。”
棉桃急著道:
“怎麼可能?京城誰人不知大郎的厲害?”
……
……
另外一邊,尤展德一家人,今早起的卻是遲了。
西平道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好不容易抵達。
有武道修為在身的尤展德還好,但嬌氣的妻子,和嬌慣壞了的小兒子,卻是積攢滿身疲憊。
加上京城花花世界迷人眼,習慣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婦人好容易進京一次,拽著兒子整日閒逛,對探親一事毫不上心。
昨晚回客棧就晚了,上午才懶散起床,打著哈欠,慢騰騰捯飭。
對於化妝這件事,倒是比以往更為認真。
尤展德催促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