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快中午時,一家人才乘車,朝趙家去。
“催催催,你個當叔叔的倒是殷勤,你那侄女也是,不懂尊卑,倒是不來請安,反而是要我們做長輩的上門。”
車廂內。
早已上了年紀,哪怕精心保養,仍不免脖頸皺紋橫生的中年婦人陰陽怪氣。
頭上,頸上,手上,掛滿了首飾,手中還捏著一麵鏡子。
身材勻稱,有富貴氣,目光沉穩的尤氏家主搖頭叮囑:
“這是京城,不是西平。我這幾日也找人打探過,那個趙都安聽名聲,可不是個善茬。”
婦人撇嘴道:
“知道,不就是個一朝得勢,飛揚跋扈的張狂子麼?暴發戶習氣,能是什麼好親戚?”
尤展德板著臉,道:
“就是這種年紀輕輕,有性子張狂的才不好對付,何況,我聽說這人隻怕不簡單,也就最近,好似被抓進大理寺,又放出來才低調了,之前在官麵上也是橫著走。”
如今,趙都安在外人眼中的印象,存在幾個分層。
最了解他,對他做的諸多大事知曉,明白其在女帝心中地位的,隻有朝堂上的很小一撮人。
基本局限於頂級圈子:
袁立,李彥輔,董玄……那極少的頂級大佬。
李彥輔都掌握的不算多。
再往外,則是朝廷官場上,諸多官員,讀書人對他的印象。
就要弱很多,無論是鬥裴楷之,周丞,長公主……還是最近的修文館與小閣老,其實,在官場上,都隻是捕風捉影的傳言。
像最近的鬥小閣老……更是幾乎沒幾個人知道,幕後推手是他。
最多聽到一些,諸如:
“這件事背後,可能有趙閻王的影子”的傳言。
還大多被腦補為,趙都安隻是個替大人物辦事的酷吏。
是個棋子的角色。
而再往外,脫離了五品以上的官場圈子。
往下,一些低品級官員,以及普通的京城百姓,知道的信息,就更少的可憐了。
印象還停留在,趙都安是個賣牛上位,紈絝跋扈的小白臉的層麵上……
說白了,就是三個字:
信息差!
所以,彆看趙都安在頂級大佬的圈層中混的風生水起,但對於占據絕大多數的中下層而言……
對趙都安如今的能量,掌握權勢的判斷,是完全滯後的!
尤展德在西平道,或許還算個人物。
但進京後,短時間能接觸到的人脈渠道,壓根不夠看。
以他的地位,能勉強接觸到的,最大的京官,大概隻有縣衙知縣這個層次……
因此,尤展德對侄女的那個“繼子”,存在極大的低估。
但饒是如此,隻憑借“詔衙緝司”這個官麵身份,就足以令他重視了。
“總之,就算是靠一張臉上位,那上的也是當朝天子的位,趙家在大虞朝堂那些大官眼中,可能隻是螞蟻,但和我們尤家比,就是大人物。”
尤展德語氣嚴肅,對妻子叮囑:
“要記得,我們這次是來攀關係的。
不想壞了事,就收起你那副態度,等進了趙家,客氣一些,尤其是對我那侄女,不可再如當年。
金花是個念舊情的,隻要能將她拿下,還怕那趙都安不幫忙?
趙家男人死了,金花就是趙家主母,那趙都安在外頭如何驕縱,但回家裡,總該還是聽長輩的話的。”
珠光寶氣的婦人擺弄著手指,不鹹不淡道:
“知道了,這話都磨出繭子了。”
旁邊。
肥胖如豬,滿臉油光的少年嘟囔道:
“也不知道趙家什麼樣,有沒有咱家氣派。”
很快,名叫尤祿兒,被寵壞了的尤家小少爺就得到了答案。
當馬車停下,看到那地段偏僻,也隻是尋常普通宅子的趙家所在時。
肥胖少年不禁大失所望,鄙夷道:
“爹,沒走錯?就這?你不是說是大人物麼?怎麼還不如咱家?”
刻薄婦人也皺起眉頭,覺得隻怕傳言誇大了。
那個趙都安若很得寵,真是什麼大人物,豈會住這種尋常宅子?
想來也是,當朝女帝就算收麵首,肯定也不止一個,趙家或許隻是其中之一。
但還是警告了下兒子,要他不要亂說話。
尤展德則也在默默衡量,想的是傳言中,趙都安被大理寺審判的事。
揣著複雜心思,一家人拎著幾樣家仆拿出的禮品,上前敲門。
不多時。
趙家老管事親自迎接出來,熱情道:
“夫人少爺早在等著了,請隨我來。”
這老仆……也不講規矩,沒有尊卑……一家人眉頭越皺越深。
等徑直抵達內堂,就看到,堂門口。
尤金花母女,以及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正在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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