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沈氏話鋒一轉:“求人辦事總不能隻動動嘴,得許些利啊。”
她言語暗示明顯,所謂許利,還能有什麼利?無非是讓單雲華識相點自甘做妾,把正妻之位讓出來給劉家小姐便是。
單雲華心頭冷笑,沈氏在這等著她呢。
“雲華,”沈氏語重心長:“我知你是個好的,這些年護著你們單家姐弟很不容易。隻是這世間的事啊哪能是咱們想怎樣就怎樣的?有時候,咱們能低頭就低個頭,彆看你薑伯在現在風光,可為了薑家在外頭低了多少頭咽了多少苦誰人知道呢。”
“咱們得看長遠些。”她繼續勸:“你是個好孩子,往後你到了我跟前又豈會委屈你?反而我要把你當女兒看才是,以前你沒能得的,沒能享過的,我定會通通補償給你。”
這番話可謂花臉唱戲好看又好聽,但凡涉世未深的都要被沈氏所打動。然而單雲華聽了,胸口陣陣發涼。
看來是她想當然了。
原以為薑家能看在當初父母的恩情上高抬貴手,卻不承想過,卑劣之人哪有憐憫心。
出了薑家,已是巳時,日頭漸熱。
婢女明夏問:“小姐,咱們現在去哪?”
單雲華抬眼,愣愣地望了會空曠清冷的巷子,開口道:“去和豐酒樓吧。”
和豐酒樓的東家羅凝跟單雲華三年前結識,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單雲華珍視這段友誼,越是珍視越不想被其他玷汙了去,可如今的情況,她不得不向羅凝開口了。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城東而去。城東繁華熱鬨,這裡住著許多建安的老牌世家,建安的官員們也大多居住於此。
過了天橋街,人聲漸漸鼎沸,很快,馬車就在酒樓門口停下來。單雲華入了大堂,掌櫃說羅凝在忙,讓她去上次的廂房稍坐片刻。
單雲華點頭,熟門熟路地上樓。隻是不料,經過回廊時就見薑廷玉追過來。
他噔噔噔上樓梯,望著單雲華麵色焦急。
“我都聽說了。”他說。
“你來做什麼?”單雲華多日未見薑廷玉,突然發覺曾經在意的人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我剛回來就聽下人們說去過我家中。”他道:“雲華,我母親說的話我也知道了,你就不能好好考慮嗎?”
他一副癡情的樣子,眼裡帶著些眷念:“你知道,我心裡是有你的。雖然平妻委屈了你,但成婚後我會對你好”
“薑廷玉!”單雲華沉臉,這裡人來人往,生怕他口無遮攔說出什麼話。
恰好此時,旁邊一間雅間的門半開著,透過敞開的縫隙單雲華瞧見裡頭空蕩,便一把將薑廷玉拉進去。
“薑廷玉我問你,”她質問:“雲璋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我在書院讀書,今日才回”薑廷玉支支吾吾。
單雲華嗤笑了聲:“薑廷玉,虧你讀過聖賢書,你薑家這般逼人於死地,你不羞愧?”
“雲華,”薑廷玉不讚成:“為人子女豈能置喙父母?他們做什麼從未與我商量,再說了,這一切都是為了”
他停下,好聲好氣勸:“雲華,你還是應了我母親吧,隻要你應了,薑家會幫你救雲璋。再說了,我娶知州家的小姐有何不好?以後我入仕做官了,你也跟著享福。”
“而且”他又道:“我向你保證,以後我努力建功立業,給你爭個身份,讓你享官夫人風光不好嗎?”
單雲華詫異地聽他說完,眼底流露著掩不住的鄙夷和輕視。
好半天,她才開口:“薑廷玉,你平日不愛照鏡子麼?”
“什麼?”薑廷玉不解。
“我勸你沒事多照照鏡子,”單雲華直言:“好瞧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薑廷玉臉色漲紅,憋了半天,氣道:“單雲華,你好心當成驢肝肺!”
說完,他甩袖出門。
單雲華望著被甩得晃蕩的門愣了愣神。
罵人並沒能讓她解氣,反而因為薑廷玉這番話氣得發抖。多麼可笑,她居然寄希望於薑家這樣無恥的人家。
她呆立了片刻,正打算收拾心情離去,卻聽見屋內輕微的一聲笑。
單雲華轉頭盯著屏風,片刻,抬腳走過去。
繞過屏風,就見一人玄衣錦袍慵懶地坐在美人榻上,桌上銀壺水霧氤氳著他英俊的臉。眉梢微斂,眼底似笑非笑。
“單二小姐,彆來無恙。”
是祁瑾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