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說風府是因洛樾笙而興榮，那麼眼下洛樾笙是存了試探他們的心思。
這樣一位冷麵無常、陰晴不定的君王，要想真正猜透他的心思，還真是不能輕舉妄動。
尤其是現下這種情形，敵在暗而他們卻在明，輕易交手恐失了先機。顧北彥此刻也沒有動作，想必還在謀略什麼。
“你猜到了什麼？”風書嶼緊聲問道。
聽風九歌這語氣，怕是知曉了什麼彆的事。
聯係此次江淮一行，加上沈少寺殺了餘黨王主取而代之，先後要置沈家於死地，這一來二去，明朗的兩條線便露在了他們麵前。
“首先，江淮一行是洛樾笙有意安排，目的是想除去顧北彥。”風九歌想著青樓對話，便說得愈發入情入理，“即便是司正餘黨，可逃竄到江淮，到底是亡命之徒，不可能無人知曉，江淮知府是被人當棋子使，但沈四海卻並不是真正主謀。”
“餘黨一滅，這背後的人必然會露出身份來，而沈四海卻在此時前來拜見，又在不過半日便舉兵造反，那些勢力並非是他一人培養，背後也是有人助力。”
風九歌說得頭頭是道，對座的男子眸光漸漸深沉，耐性極好地聽她繼續說道。
“其實，沈四海同顧北彥，誰亡誰生都無礙，隻要能除掉一人，背後之人便能想辦法除掉另一個。如若我的猜測沒錯，笙皇此番親迎我們，怕是捷足先登，先給我們一個警示，讓我們切莫輕舉妄動。”
“你的意思是，陛下早已知曉你隨行江淮一事？”風書嶼皺著眉頭，顯然是恍然大悟，才發覺這其中的利弊。
雖說他引出了洛樾笙安排的親信，可到底從未想過洛樾笙竟是這種心思。
不過剿滅一眾餘黨，竟還存了殺人滅口的想法。
“不僅知曉，他還順水推舟，讓我和七王爺在人前暴露底細，徹底探出了我們的虛實。”
風書嶼大愕，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冷靜分析的女子。
底細？莫不是……
“是我們會武功一事。”
風九歌此前也懷疑過夏葵，因為她總是幾次三番來找她，那日客棧遇刺，茶館被劫，包括沈四海造反時她被困在屋內，這一樁樁一件件她皆是參與了。
如若夏葵是清白的，她不信。
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最是高深莫測。洛樾笙表麵封了顧北彥王位，暗地卻在防著他，折損他雙翼，讓他能心甘情願地替自己賣命。
“笙皇存了打探我們底細的念頭，那些親信可為證，夏葵也可為證。”
風書嶼之前還隻擔心風氏家主會不會刁難她，可沒想到這背後竟是這種陰謀。那麼，包括沈安歌的死，一切全都是計劃好的？
“如若是檀王先死，沈四海不過區區一個侍郎，笙皇左右都能治得了他，還少了一個心腹大患，興致自然極好。但若是沈四海先死，他便知曉檀王已存了心思，有一日必將威脅到他的地位，便先發製人。”
“阿九，你……”風書嶼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知曉風書嶼要說什麼，是沒想到她竟會想的如此遠吧。從顧北彥中毒她為了取解藥上山，遇上沈少寺後便知曉這一切不是巧合，都是人為安排的。
其中一條線是笙皇引的，為的是要除顧北彥而後快。
而這另一條線，便是沈少寺。他是想要顧北彥性命，卻更在乎通過顧北彥先滅了沈府，先平息他多年積怨，這才是首要之事。
隻是，這兩人都存了心思，要置顧北彥於死地。隻是洛樾笙的心思更加明顯罷了。
“看來我們風府此次算是得罪了陛下，日後……”
不止是得罪了洛樾笙，還有朝中眾臣，皇後夏綰得寵，夏相因此在朝中頗有威望，除了顧北彥，便屬他最能說得上話。這些官員不過都是見風使舵的人，眼下這局麵，他們自然會有所選擇。
“走一步看一步罷，姑且看著，宮中那位此番還挑不出我們的錯處。”
沒法一擊即中，將風府打壓得滿門抄斬，洛樾笙不會輕易出手，一來沒有把握，二來他也要仰仗風書嶼的兵營。
楚洛這一年雖說風平浪靜，可邊疆地帶卻時常有賊寇來犯，不太平的日子還在，洛樾笙便不會舍掉風書嶼這個棋子。
這場棋局，由笙皇先引，而她，榮幸之至地‘參與’。
還真想看看最後到底誰贏誰輸，當真是期待。
馬車穩當當地停在風府門前，風九歌踩著踏台抬眸望去，便見風榮府三個燙金大字。隨後，便是那兩張格外討人厭的臉。
“女兒拜見爹爹。”
“兒臣見過父親。”
二人並肩俯身行禮，眉眼瞧不出一絲一毫彆樣情緒。
風氏家主負手而站，聞言也隻是淡淡點頭，並沒有過多的表示。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卻始終緊鎖在風九歌臉上，帶著不易琢磨的估量。
“妾身見過大少爺，大小姐。”心思剔透的溫氏領著風初瑾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隨後見風初瑾還沒半分動作，扯了扯她的衣袖，擠眉弄眼示意著。
方才在城門口瞧見檀王同風九歌那般親密，風初瑾此刻窩火得很，再看那張清華絕代的臉，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情不願地行禮，言語間還多有咬牙切齒的恨意。
“見過兄長，見過大姐。”
溫氏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便上前同風氏家主站在一排，柔柔開口，“老爺，怕是大少爺同大小姐此行都辛苦了，也彆站在門口了，進屋讓他們梳洗一番，一家人再好好聚著說說話罷。”
這溫氏平時行為作風都是悶聲不響，可此番說的話卻是有理有據，處處透著關切之意，儼然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子女’。
風書嶼頷首以示領會，可風九歌卻沒有半分動作。
最後，還是風氏家主點頭應允，隻是在看風九歌時，目光多了一分探索，“九歌，梳洗過後來我書房一趟。”
風九歌想著，她平日同自己這位父親談心不多，便是見麵打招呼都是少的。而此番風氏家主卻點名道姓讓她去書房一趟，擺明了是有話要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