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某雖然為多方所用、為多方所迫,但能如莊某一般深入各方勢力的候者,想來僅有莊某一人了吧?”
呂不韋默然。
楚國表麵風平浪靜,其內卻已暗流湧動,隨時可能掀起一片滔天巨浪,並波及到大秦!
在這個關鍵時刻,呂不韋需要一顆釘子釘在楚國內部,以便於呂不韋儘快獲得更新的消息。
而多麵間諜莊賈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是呂不韋現在唯一的人選。
呂不韋慚愧的拱手作揖:“本侯要失言了。”
“有勞莊先生,再為我大秦奔赴險境!”
莊賈坦然受了呂不韋這一禮,旋即拱手還禮:“莊某幸得主上不棄,揀拔莊某於微末之際。”
“既然主上用得上莊某,莊某自當為主上效死!”
以莊賈現在的處境,再回楚國就是九死一生。
但為了呂不韋,莊賈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呂不韋誠懇的說:“莫說這等晦氣的話。”
“三年!”
“以本侯之見,三年之內楚國大局必定!”
“三年後,本侯當大開中門,迎莊先生回府!”
莊賈也誠懇的看著呂不韋:“三年後,莊某會如約而回。”
“亦請主上吝惜己身!”
“莊某不求主上大開中門以迎,隻求再回府時還能得見主上坐於正堂,與莊某溫酒暢飲!”
雖然身在楚國,但呂不韋對於這個天下都太過重要。
莊賈沒少聽到熊負芻、項燕等人說起呂不韋。
對於呂不韋現在的困境和險境,莊賈也略知一二。
他不希望等到自己再次回歸時,卻隻能與呂不韋的墳頭草對飲!
呂不韋溫聲而笑:“會的,一定會的!”
莊賈直直的看著呂不韋:“莊某雖為秦之候者,但莊某之所以遊走於危險之中卻隻為主上一人。”
“若主上不吝己身、不幸亡故,莊某必不會再為秦所用,隻會流於山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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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隻是莊某一人所想,亦是諸多候者所想!”
呂不韋知道沒辦法遮掩自己所處的困局,便坦然道:“便是本侯不幸亡故,本侯的思想卻還活著。”
“本侯早已不吝己身,但請莊先生為本侯的思想保駕護航!”
莊賈直接回絕:“不可能!”
“還請主上莫要有如此妄想。”
“主上若死,莊某會即刻切斷與上級的聯係,隱於楚國境內!”
呂不韋沒有勸說,隻是笑著:“莫要說本侯了。”
“說說莊先生回楚之後該如何保自身安全吧。”
“走走走,邊喝邊聊!”
溫酒而飲、舉爵暢聊至深夜,呂不韋與莊賈抵足而眠。
及至第二天呂不韋睡醒,卻發現身邊已空無一人,隻有一根竹片躺在自己身邊。
【昨夜未飲儘的那壇酒某帶走了,待三年後,你我再同飲之!】
攥緊竹片,呂不韋的心情頗為複雜。
門外傳來仆從的低呼:“主上,燕太子求見。”
呂不韋沉聲回絕:“不見!”
“侯府封門,就說本侯有恙,不再見客!”
打發走了仆從,呂不韋披上大麾走向書房,手持刀筆奮筆疾書。
【臣文信侯不韋遙拜大王……】
竹屑紛飛間,顯露出蒼勁有力的字體。
修修改改、寫寫停停。
五日後,一封萬字長諫躍於竹簡之上。
然而當最後一刀刻下後,呂不韋卻沒有放鬆之感,而是在沉默許久後,拿起竹簡,步履蹣跚的走向書櫃。
三麵書櫃內已經裝滿了奏章,它們短則是旬日之前所撰,長則已有年餘時間。
然而無論它們是於何時所撰,最終的命運卻都是相同的。
在撰成之後,便被塞入書櫃,不為第二人所知!
因為呂不韋很清楚嬴政心中對他的不滿和憤恨。
現在呂不韋應該也隻能安分守己的待在封地,莫說上諫,最好連名字都不要出現在嬴政麵前,在嬴政的生活中徹底隱身!
待到嬴政實現對大秦的完全掌控,不再需要忌憚呂不韋。
待到呂不韋發須皆白、垂垂老矣,不會對嬴政的統治造成威脅。
那時的呂不韋若是出現在嬴政麵前,或許才不會被嬴政所殺!
“為己計,本侯實不該上此奏。”
“此奏若上,本侯或將命不久矣!”
口中喃喃著,呂不韋卻看著存入書櫃的奏章久久不願離開。
“可當下局勢實在是太過複雜,大王卻還年幼,他能看清時局,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重新取出竹簡,呂不韋走回案幾。
“大王進取之心太盛,若不能勸諫大王慢行,則大秦或將傾覆,本侯所願之盛世也將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必將是天下大苦!”
呂不韋將竹簡送入竹筒,將封泥放於火上慢慢炙烤。
“且大王已勘平朝堂,對大秦掌控頗深,而本相已老,交還權柄時也乾脆利索,或許是本侯想多了,大王對本侯並無那麼重的猜忌呢!”
呂不韋封好竹筒,又將熱好的封泥滴在竹筒的開合口處,
“為秦計,本侯怎能不上此奏!”
自腰間拽出文信侯印,呂不韋將大印重重蓋在封泥之上!
“來人!”
呂不韋沉聲而呼:“將本侯此奏,上呈朝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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