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韓愈:如何歌頌一場中興之戰(三)_扶搖少年:李商隱的奇遇_免费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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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韓愈:如何歌頌一場中興之戰(三)(1 / 1)

三、出車殄寇

在憲宗時,掃滌區宇,爾(裴度)則有出車殄寇(滅寇)之勳。

————後晉,趙瑩等,《舊唐書裴度傳》

吃完飯,令狐殼士要晝寢一刻,李義山與令狐子直先到書房等候。

李義山沏了茶,請教令狐子直說,子直兄,白公上書後,朝野之間,萬人評議,千夫所指,如果有一天吾等身處其境,又該如何自處呢?

令狐子直反複思量後說,愚兄還沒有想好,但《禮記》中有一句可以借鏡,是這麼說的,“過言不再,流言不極。”言行惹人爭議,不再說就好了;流言讓人恐怖,也不去窮究了。吾等可像白公那樣,靜待時機變化。——此外,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吾等已知白公困境,自當不入其境。

李義山仔細斟酌了一番,讚歎道,子直兄大智大巧。不再不極,靜待時變,是極佳的危機自處之法。——他日如臨白公之境,當也不避其境。

令狐殼士來到書房,喝了一小口茶,說道,閒話不敘。隻說裴公任職左相後,便在朝中執掌征討淮西軍務。是興兵還是罷戰,廟堂之上爭議不休,韓退之時任中書舍人,上書《論淮西事宜狀》。狀文中說,淮西三州之地,初雖可畏,其勢不久,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斷與不斷耳。他建議招募邊境百姓,補足兵數,募兵會自備衣糧,護惜鄉裡;再集中一十六道分散兵力,合為四道,每道三萬人,屯集於要害之地,進可群攻,退可孤守;對叛軍士卒,不必乘勝追殺,要促其歸順;不必計較小戰得失,持久力戰,將如泰山壓卵;厚賞重罰,讓軍中廉士用命,惡人喪膽;下詔安撫淄青、成德,讓他們不敢妄動。韓退之的言辭既激將聖人,又切中肯綮。裴相往日與他有同學之誼,今時更是引為同盟。隻是韓退之上書不久,便被人舉發了……

李義山問,莫非又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令狐殼士說,是的,這次不是一首詩,而是一篇序。有一位少年公子離京探父,朋友們寫了送彆詩文,少年公子結之成集,韓退之為詩文集寫了一篇序,他在文中直呼公子的表字。公子父親曾任某地節度使,韓退之十年前貶任其治下參軍時,受過他的禮遇,但此人賄賂權宦,官聲狼藉。禦史指責說,某節帥公子,平庸淺陋之輩,韓退之中書舍人、文章盟主,行文直呼公子表字,既降了輩分,又失了身份,屬實是逢迎貪腐,人品不堪。

令狐子直說,韓公不是攀附之人,隻是為人知恩圖報,作文真誠率直而已。

令狐殼士說,是的。可惜文章叫人抄去作了憑證,因此被貶太子右庶子,做了太子隨從。有白樂天前車之鑒,身屬東宮,他也不能越職主戰了。——再說嚴公在淮西邊境閉門不戰將近一年,裴相多次上書說,嚴綬軍政不修。憲宗詔令嚴公回朝任太子少保,嚴公從此安享晚年。朝廷又將山南東道八個州一分為二,唐州(河南泌陽)等三州位於淮西以西,靠近淮西治所蔡州(河南汝南),專門負責攻戰;襄州(湖北襄陽)等五州位於淮西以北,負責牽製淮西主力和供給唐州糧餉,並與陳州(河南周口)李光顏部互為犄角。

李義山問,恰如韓公之建議:聚集兵力於四方要害之地?

令狐殼士說,正是,可惜將帥無能。元和十一年(816年)六月,唐州主官全軍覆沒,朝廷內外駭然驚愕,十二月,繼任者被淮西軍圍困,派人向淮西首領吳元濟乞憐,方才解圍,沒有人知道他向淮西許諾了什麼,朝廷想要撤換他,卻一時無人可用。正在這敗軍之際、危難之間,有人挺身而出了,太子詹事兼宮苑閒廄使李愬上書自薦。

李義山問,令狐公,這太子詹事和宮苑閒廄使是何官職?

令狐殼士說,都是內廷之職,太子詹事是太子府總管,宮苑閒廄使管轄天子車駕。李愬是以門蔭入仕的,父親是德宗貞元年間一代名將,曾討平涇原兵變,收複長安,夫人是德宗長女唐安公主獨女,順宗的侄女,憲宗的表妹。李愬本人好談兵,愛騎射,也曾做過衛尉寺少卿,專司驗收作坊所製兵器甲胄,隻是從未領兵作戰,當時他年紀四十有三了。憲宗猶豫未定,裴相未置可否,主和領袖卻上書說,李愬可堪一用。於是憲宗下詔李愬出任隨唐鄧節度使,統領唐州軍。元和十二年(817年)正月,李愬到任,唐州軍屢戰屢敗,士氣消沉,隻有寥寥數人出營迎接。李愬下馬說,某原本為聖人養馬修車、驗收兵器,聖人見某說話隨和,性子懦弱,忍得恥辱,所以派某來安撫眾兄弟,至於作戰攻城,平定淮西,不是某的事,某也乾不了。軍士們相信了他的話,稍稍安定。李愬每日探望傷病士卒,為他們搜集藥材、安排醫師,再就是做自己本行,養馬、修車和檢驗兵器。有校尉勸諫說,將軍這樣平易近人,以後發號施令,怕是不能令行禁止。李愬說,某希望淮西軍也這麼想。如此,李愬一不整軍,二不建壘,淮西軍對他十分輕視,不加防備……講到這裡,令狐殼士有點口乾,飲了一大口茶。

李義山說,小子想到《淮南子·兵略訓》中有言,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紙上談兵,令狐公見笑了。

令狐殼士笑著說,不妨事。——李愬又上書聖人,從三個州討了六千士卒,補充兵力,原唐州軍士,休養數月,戰力悄然恢複。李愬選拔了十位猛將領軍,開始有所謀劃。三月底,李光顏在郾城(河南漯河)打敗淮西三萬大軍,並且受降城池。叛軍主力駐紮到洄曲(河南漯河南洪河),與李光顏正麵對峙,淮西不斷從蔡州派出親兵及守軍增援,蔡州漸漸被掏空。李愬集中兵力攻打鄰近叛軍城寨,先後活捉受降多位將領,李愬厚待降將,並且親自詢問,漸漸對淮西各城池道路遠近、防守虛實、攻取險易了如指掌。有降將建言說,將軍想要奪取蔡州,非得一將不可。李愬問,卻不知是淮西哪位將軍?降將說,騎將李祐。李愬說,此將善騎,據守張柴柵(河南遂平東南),來去如風,喜好襲擾,賺得便走,唐州各部受他莫名欺淩,苦不堪言——想要活捉他,得好好布個局了。轉眼到了芒種,小麥成熟,李祐帶軍士到張柴村屯田搶收。李愬安排將領:四更時分,派三百騎兵在張柴村樹林趁夜設伏,天明之後,命十人到林外麥田邊角揮旗奔走,作勢要焚燒麥田。李祐素來驕縱,他恐懼麥田失火,必定輕裝追殺,誘他到樹林,絆下馬來,就地捕捉。將士們依計行事,俘虜了李祐。李祐以前斬殺了很多官軍,將士們都要求處死他,李愬不準,還以禮相待。李愬每晚單獨召見李祐和其他降將,屏退眾人,低聲討論,有時候一直到深夜,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就這樣,李愬逐步定下了襲擊蔡州之計。官軍諸將被冷落,便有將領上報說,李祐假意投降,實為淮西內應。李愬再問,將領說,淮西細作具言其事,眾將不敢瞞報。李愬擔憂監軍將誹謗言辭報到朝廷,朝廷詔令監軍殺了李祐,於是決定將李祐解送長安,由聖人治罪,同時他先行密奏聖人,請求赦免李祐,並說,如果殺了李祐,破滅淮西的計謀就不能成功。臨行前夜,李愬抱住李祐痛哭說,難道上天不想讓某平叛吳元濟麼,某與君不打不相識,一相識便相知,如今心心相印,卻不能堵塞悠悠眾口?李祐說,節帥不必介懷,節帥視李祐為知己,李祐此生已足,聖人殺了某,也是應該的,隻怪某生錯了州縣,不能為大唐征戰,如若聖人赦了某,某一定不舍晝夜,來見節帥。李祐到了京師,在兵部關了幾日,就收到詔令,聖人赦免了他的罪行,令他仍回李愬帳下效力。李祐當即快馬出京,三天疾行一千三百裡,趕回唐州,見到李愬,李愬拉著他的手說,君得以保全性命,是神靈在護佑大唐社稷。他倆的手再也沒有分開過,當日他們同桌而食,當晚他們同床而眠。守夜的軍士在帳外偷聽,隻聽到竊竊私語和輕聲抽泣。李愬先讓李祐做散兵馬使,散者,閒散也,就是不帶兵,不久,任命他為牙隊兵馬使,統領節度府三千衛士,李愬把後背交給了李祐。李愬又招募了敢死之士三千人,早晚親自教習,三千死士常備行裝,一聲令下即可遠征。就這樣,李愬儲備了遠襲蔡州的軍士。隻是陰雨連綿,道路不通,一時不能發動。雨一直下,到七月形成了洪澇,平地水深二丈,更是不能發動。

李義山說,蔡州是淮西的治所,吳賊的巢穴,直襲蔡州,是斬首之計。《孫子兵法》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小子想問,奇襲之計,是李愬個人的冒險,還是朝廷的決策?

令狐殼士說,義山問得好,是裴相的決斷。這就又要說到裴相了。淮西打了三年,千裡發運糧草,牛馬都被征召了,農民隻能驢耕,朝廷沒有錢了,七月的水災,百姓隻能自救。打仗打的是錢糧,沒有錢糧,還要不要打,就又在廷議上提出來了,大臣們多提議罷兵,隻有裴相不說話。憲宗單獨問裴相意見,裴相說,臣請求去戰區督戰。月底再議戰事,憲宗又問裴相說,卿真的能為朕走一趟?裴相摘下烏紗,露出頭部的傷疤,說道,恕臣殿上失儀,臣早就起誓,與那吳姓蟊賊不共戴天。臣比對了吳賊的表奏,他現在很窘迫了,朝廷難,他更難,隻是圍攻諸將為了保存兵力,人心不齊,不能合力進攻,所以吳賊至今未降。如果臣親自前往,諸將怕臣搶功,一定會爭著出戰,到時吳賊必破,淮西必平。憲宗很高興,與他一一商定了隨從人員,並命某起草詔令,任命裴相兼任淮西宣慰處置使,太子右庶子韓退之為行軍司馬,參與謀議,輔助戎務。

李義山說,莫非裴相任用的都是堅決主戰之臣。

令狐子直說,正是如此。出京前,裴相還建議憲宗罷黜了主和派首領,家父因與後者友善,也由翰林學士改任中書舍人。家父時為翰林學士,專司內廷草詔,不參與廷議,不可言戰和,家父不交結朋黨,卻被視為主和朋黨,也是無處言說。

令狐殼士擺擺手說,卻少不得中書省這段經曆。中書舍人主掌接納上奏文表、起草詔令、勞問宣旨,兼管中書省事務,某乾了一年中書,大唐一十八道,三百六十州府,千五百五十七縣,其軍民之政,胸中才有了版圖。兩年後,某入朝為右相,執掌中書,裴相左遷河東,出鎮太原,某與裴相已冰釋嫌隙。子直,此事以後便不提了。

令狐子直說,謹遵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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