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鳶聽不到訣君的話,水滴精神體表麵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動,纖細的精神鏈好像被磁石吸引,自發地向巨狼身上蔓延開的黑水聚攏。
那黑水是精神係真菌在哨兵精神體上腐蝕出的汙染帶,就算是擁有淨化能力的向導對汙染帶也有著本能的排斥,而此刻那黑水卻對她的精神體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卿鳶握緊手指,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撐開,她要控製不住自己的精神體了……
那顆猶如露珠般的精神體順著自動延展開的精神鏈緩緩流向巨狼,與此同時,卿鳶感覺到有種渴意在她咽喉膨脹,唇舌牙齒都因為急迫而發癢。
她餓了?
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餓?而且那東西也不能吃啊!
那可是精神真菌汙染帶,是B級以上向導才能淨化得了的存在,她的精神體過去,不得瞬間就被汙染個透心涼?
卿鳶咬住牙關,忍著越來越強烈的饑餓感,想用精神鏈把她的精神體拽回來,可她的精神體有自己的想法。
本就微弱的精神鏈眼看就要拉斷。
“不要……”卿鳶好像明白狼王之前說的支持是什麼了,無助地抬起手,向旁邊摸索。
毛茸茸的大腦袋頂起她的左手,而她的右手則被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握住,有人靠近她的頸側,氣息滾燙,語氣卻克製:“卿鳶向導。”
卿鳶能感覺到他們就在她的身邊,可就是聽不清他們說話,眼看她的精神體就要“自殺”了,她隨便地點點頭,氣若遊絲:“不要說話了,快,快幫幫我……”
接收到命令的年輕狼族立刻沉默下來,按等級分配位置,圍在她身邊,副官第一個低下頭,輕輕舔舐向導脆弱優美的脖頸。
嗯?這是什麼?誰在舔她?這叫什麼幫忙啊?落在身上的觸感小心輕柔,但卿鳶還是皺緊眉,意識混沌地抽回手,推開旁邊添亂的狼族,可她看不到,也控製不好身體,這一推竟然落在了副官冷白的側臉上。
她的力度很輕,但還是在他眼下留了淡淡的紅痕,副官抬起流線淩厲的眼,綠色眼瞳收縮又放開,遵循她的指令,沒有出聲,安靜地伏下去,更虔誠也更認真地安撫著她。他低下頭後,其他狼族才慢慢放鬆繃緊的身軀,也專注忙碌起來。
他們溫柔順從,但也咬住不放,像一麵輕柔的網密不透風地桎梏著她的手腳,印下轉瞬即消的痕跡。
卿鳶放鬆下來,漸漸領會到這張網的作用。
隻有向導才有可以連通精神巢的精神鏈,哨兵是無法在沒有精神鏈的情況下,反向連接向導的。而狼族哨兵的精神力天然與狼王的精神力連接,雖然不敢進入到狼王的精神巢內,卻可以通過精神巢間的共鳴加入進來,與她建立族群內部的聯係。
通過“舔舐”這種狼族的特殊行為,安撫鼓勵她,也就是在安撫鼓勵她的精神力,與此同時,他們也在幫助她,控製狼王被汙染的精神體。
但光是安撫和鼓勵,還是不夠對付她小但瘋狂的精神體。
滴答。
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精神鏈口墜下,落在巨狼變得漆黑的肩頸,輕輕小小的一滴,卻把巨狼壓得動彈不得,毛茸茸的尾巴都本能收縮到身側。
卿鳶以為她的精神體會被真菌汙染吞噬,都已經準備好接受劇痛了,可她能接收到的感覺隻有:好餓好餓好餓……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她都有些分不清,是她把饑渴傳給精神體,還是精神體把饑渴傳給她。
她們好像變成了一體。
她甚至無法呼吸,張開唇,好想……好想咬上去。她的齒列合攏,她也試圖伸出舌尖想要阻止它們,可除了舔到狼王的傷口,沒有彆的用處。
她感覺巨狼的身軀狠狠一震,接著有壓抑而充滿痛楚的狼嚎響起,不過,很快被它再次強忍成低低的獸類嗚咽。
好可憐,她不應該再欺負它,可是……她真的好餓啊。
卿鳶還是咬了下去,她的口腔裡隻有空氣,可精神體包裹住了什麼,是釋放出黑線的源頭。
水珠隨著汙染源的掙紮不斷變化形狀,柔軟但凶殘,無意識地碰撞著狼王的傷口。
長期浸淫在痛苦中的地方理應變得麻木,可現在卻敏感到了極點,連水珠極輕的摩擦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在刮骨,直戳到神經最深處,又痛又爽,忍不住不斷痙攣。
吃飽了吃飽了……卿鳶蹩起眉,才剛“吃”一口,她就從餓死鬼狀態直接切換成撐得要吐的狀態。
“不吃了不吃了,再吃就要死了……”她難受得用氣音呢喃,想把貪吃的精神體給叫住。
訣君閉著眼,汗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其餘的汗水連成薄薄的水光覆在他深邃堅毅的眉眼,高挺的鼻,喉結微顫的脖頸,放在腿上的手無法再保持標準要求的平攤姿勢,緊緊握起,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痛苦,可又不是純粹的難受。
還有沉迷,享受和依戀。
但在聽到向導微弱的呼救,他還是把自己從歡愉的沼澤強行扯出來,睜開眼,灰綠的眼瞳還在緩緩流下殘餘的欲/念。
“你隻要專心斷開連接,我會把你的精神體送出去。”他輕聲指引她,同時也讓巨狼精神體站起身,抖動皮毛,將水珠精神體甩掉。
卿鳶聽不清他的話,但也的確管不了她的精神體了,她正要強行收回精神鏈,她大快朵頤的精神體卻在察覺到巨狼要把它從“美味”上甩下去後,毫不猶豫地卷起一縷水絲,狠狠地抽了過去。
巨狼悶哼,前爪踉蹌了一下,前半身塌下去,接著仿佛無法接受這樣的屈辱一般,巨大的爪子收緊,把金屬材質的地麵都抓出了卷邊的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