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睜開了眼,綠色的獸瞳仿佛在無間煉獄中高懸的月亮,森然瑰麗,自帶讓萬獸向它稱臣的威壓。
完了,她又打狼了。
卿鳶的意識被嚇得清醒了很多,終於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她好像聽到狼王項圈上的金屬鏈在發出即將撐裂的聲響。
巨狼沒有撲過來,精神巢外的群狼在幫她困住他們的王,狼族特有的精神聯結像鎖鏈交纏在巨狼的身上,壓著它半伏在地上,仰著頭顱。
巨狼其實並沒有掙紮,隻是用眼尾看著那顆水珠從他的身上離去,和她的精神鏈一起退出它的巢穴。
卿鳶睜開眼,還以為狼王掙開了束縛,又撲到了她的麵前,可訣君還蹲在那裡,隻是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緩緩抬起看她的眉眼都是水意,止咬器的皮帶顏色好像也被他的汗染濕,被項圈禁錮的脖頸水淋淋的,項圈壓著爆出來的青筋,和上下滑動的喉結,性感又危險。
她的身邊隻有其他的狼族哨兵,發現他們握著她的手腕和腳踝,她被嚇了一跳。
“抱歉,是我們冒犯您了。”副官輕輕放下她的手,看了一眼訣君,低頭退到旁邊。
卿鳶注意到他的眼下還有些紅,但是沒敢多問,轉頭繼續看訣君,他的目光讓她有些心虛,決定惡人先失憶:“剛才發生了什麼?”
冰冷卻也柔軟的灰綠色圍著她的身影流淌片刻,眼睫垂下,濃密陰翳蓋住灰綠色海洋中的暗潮,他平靜地讀出監測項圈記錄到的數據:“卿鳶向導,你剛剛為我進行了百分之一的精神淨化。”
“我?”卿鳶本來想指自己,但她的指尖還在發抖,手臂,不,應該說全身都累得發酸,根本動不了太多。
訣君點頭:“是。”他注意到她身體上的酸痛疲憊,看向群狼,微微皺起眉。
副官感覺到狼王略帶譴責的目光,將頭低得更低。
是他們沒有替狼王照顧好他們的向導。
卿鳶緩了一會才有力氣幫訣君打開止咬器,光是抬起手臂,繞到他腦後輸入指紋的動作就快要了她的小命,有一瞬,她都想直接掛在狼王的身上算了。
但不可以,狼族哨兵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
卿鳶把止咬器交給副官,發軟的腿踉蹌,好在一個更年輕一點兒的狼族哨兵扶住了她,這才沒摔個屁股墩。
卿鳶借著他的力坐下來:“謝謝。”
卿鳶婉拒了狼王想讓她留下來吃飯的邀請,勉力支撐自己被嚴重透支的身體往外走。
她的腳步停下來,因為她看到文森斯立在不遠處的建築頂端。
訣君眼神驟冷,群狼也是一樣,他們的精神體被放出來,圍著那個建築,巨大的身軀意外地很輕盈,抓著建築外壁,悄無聲息地包圍住入侵他們領地的異化哨兵。
文森斯勾起唇,在狼爪要碰到他的時候,向後一倒。
都沒看到他打開膜翼,就見他落在地麵,挑眉向訣君他們示意,他現在站的位置是雙方默認的公共區域,可不屬於他們。
文森斯散漫又認真地打量著看起來比上午更輕飄飄的向導,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群狼留下的傷痕。
沒有發現,他有點煩躁地收回目光,鄙夷地掃了眼群狼:“忍耐你們這群臭狗這麼久,真是辛苦她了。”
又看向卿鳶,語氣稍微有些變化,但還是慵懶譏諷的:“現在總算輪到我了吧?”抬起手給她,“過來。”
卿鳶都要把他給忘了,看了看文森斯站的那棟建築,他不會一直在那蹲著等她出來吧?
對報複心很強的瘋子來說,等得越久,爆發的時候,就會發作得越厲害。
卿鳶不想跟他走,狼王看到她往後瑟縮,用高大的身軀配合地擋住她。
“我今天太累了。”卿鳶有了安全感,衝文森斯搖搖頭,“想請一天假。”
文森斯的手還抬著,緩緩虛起眼,剛要開口,尖牙還沒從殷紅的唇間露出來,就見讓他第一次這麼有耐心地等了幾個小時的向導晃了晃,閉眼倒向旁邊。
他下意識上前,軍靴踩過公共區域的邊界,等待已久的銀狼立刻撲過來,給了他一爪子。
文森斯後退半步,抬起手,抹開從脖頸處爪痕滲出的鮮血,目光定在被狼王抱起來的向導身上,有些扭曲地勾起唇角,森森地冷笑,狼族哨兵都做好了他會發瘋的準備。
可文森斯垂下手,做出放他們同行的樣子,隻在訣君抱著卿鳶走過去的時候,輕聲說:“下次就算要裝暈,你也要暈到我的懷裡。”
卿鳶眼睫顫了顫,微微轉頭避開文森斯的目光,隻是她低估了狼王的“胸懷”,鼻尖不小心撞到了柔韌又有力量的部分。
她的耳朵頓時有些熱,身體也不好意思地蜷起來。
狼王的手指收進手掌,儘可能避免冒犯的碰觸,但可能是還在防備文森斯那家夥,他的手臂有些用力,稍微有一點點硌著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