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地裡乾活的人都拖著疲憊的步伐歸家。
鬱老爺子等人在河邊將手腳的泥巴洗淨,踩著濕漉漉的草鞋朝家走去。
鬱老爺子和鬱老三走在前頭,鬱老二夫妻倆跟在後麵,與他們保持一個距離,不敢離他們太近。
下午去地裡乾活時,夫妻倆就被鬱老三罵了許久,罵他們養出一個不孝女,罵他們招了個惡客回來禍害全家,罵他們活該生不出兒子,老了沒個兒子送終,死了也是當孤魂野鬼的命,享不了兒孫的祭祀……
總之,鬱老三罵得很臟,將心裡的憋屈、害怕都發泄在鬱老二夫妻身上。
鬱老二夫妻倆都是嘴拙口笨的老實人,不知道怎麼反駁,隻能默默地受著。
偏偏看到他們那窩囊勁兒,讓鬱老三更加的憤恨,覺得要不是他們沒用,連個女兒都管不住,何至於讓她在鬱家作威作福,禍害他們。
鬱老三真是氣瘋了,要不是顧忌鬱離,他真想動手將這對沒用的夫妻打一頓。
中午那一摔,他覺得自己的尾椎骨都摔麻了,雖然午時休息,王氏幫他按摩過腰背,緩解了不少,然而下午乾活時仍是覺得腰背隱隱酸痛。
腰椎的酸痛感讓鬱老三想起鬱離的惡行,對沒用的鬱老二夫妻更是痛恨不已。
說來說去,他們都不願意相信鬱離這次爆發是因為他們平時壓榨二房太過,而是認為鬱老二夫妻倆沒用,不會教女兒,甚至在女兒麵前毫無威嚴,才會讓她膽敢忤逆長輩。
他們不敢怨恨鬱離,甚至不敢和她對上,隻能遷怒鬱老二夫妻。
就連鬱老爺子看到三兒子指著二兒子夫妻的鼻子破口大罵時,也沒有作聲,隻是陰沉著臉。
如此也讓人明白老爺子的態度,對鬱老二夫妻倆,他是非常厭惡的。
生出那般忤逆不孝的女兒,都是他們的錯!
眼看家門在即,鬱老三突然有些擔心。
他壓低聲音,緊張地問:“爹,她不會還沒走吧……”
下午他們出去乾活時,聽說鬱離還在西屋。
莊戶人家的活兒多,就算女兒回門,娘家人隻招待一頓,女兒女婿都會在午後離開,隻有那些疼愛女兒的人家會多留一些時間。
鬱家可不是會疼女兒的人家,巴不得鬱離趕緊離開,永遠不要回鬱家。
鬱老爺子眉頭皺起,他也不知道這孫女還在不在家。
當然,他是希望她趕緊滾回傅家,以後就當沒這孫女,反正他們鬱家也不指望出嫁女能給娘家帶來什麼好東西。
正想著,就見家門口附近有幾個人站在那裡,定睛看過去,發現是隔壁鄰居馮家人。
他們正對著那倒塌的院牆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見他們回來,馮家的老大就道:“鬱叔,你們家這院牆咋塌啦?中午吃飯時我們好像聽到聲音,不會正是你家的院牆塌了吧?發生啥事啦?”
鄉下的房子與房子之間很少會建在一起,鬱家和馮家雖然是鄰居,其實還隔著一段距離,是以午時鬱家鬨出來的動靜,馮家那邊並沒有聽到,隻在院牆被砸塌時聽到些聲音。
當時他們正在吃午飯,加上大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得人發暈,哪裡有什麼心思出來察看。
直到傍晚回來,聽小兒子說鬱家的院牆坍塌了,那不得趕緊出來看看嘛。
這又不是暴雨天,好端端的院牆怎麼就塌了呢?他們對這其中的原因十分好奇。
鬱老爺子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他是個好麵子的人,平時在家要維持自己大家長的威風,對家裡出了兩個有望能成為秀才的孫子而驕傲,他想要改換門庭,贏得所有人的敬重,更喜歡看那些人尊重自己的樣子。
俗話說家醜不外揚,鬱老爺子哪裡願意讓自家的醜事傳出去,更不可能讓人知道剛出嫁的孫女回娘家乾的好事。
“這院牆開裂了,自個塌的。”鬱老爺子僵著臉說。
“開裂?”馮老大不太相信,“看這痕跡,不像是自己開裂的啊!我記得你們家這院牆當初砌時,可是經過反複錘打的,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裂吧?”
鬱老爺子臉色不好,沉著臉道:“怎麼不會?或許當初這邊錘打得不夠瓷實。”
話落,也不想和馮家人拉扯什麼家常,直接進了家門。
鬱老三也不想和外人說他們被家裡的一個晚輩給威脅了,說出去確實丟臉,也沉著臉跟著進門。
剛進門便聞到從廚房那邊飄來的濃鬱的雞湯香鮮味道。
這味道實在勾人,勾得鬱老三先是陶醉了下,然後臉色就青了。
這不年不節的,家裡怎麼會殺雞?
不會是……
鬱老三不祥的預感在看到坐在堂屋裡的鬱離時得到證實。
在她抬頭看過來時,鬱老三隻覺得中午摔著的腰背好像更加酸痛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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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離看到鬱老爺子等人回來,表現得很平淡,甚至還很有禮貌地招呼:“阿爺、爹、娘、三叔,你們回來了,可以吃晚飯了。”
她轉頭看向鬱金三姐妹,對她們說:“你們也坐下來吃吧。”
眾人:“……”
鬱金將剛燉好的雞湯端過來。
燉雞湯和紅燒不一樣,因為雞肉比較柴,燉煮的時間要久一些雞湯才會更美味,是以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