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酒一頓,視線落到靳鶴濁掌心,一團黑漆漆的藥渣,“……我剛才就想問了,一股怪味兒!”
他聳動鼻尖,“好熟悉。”
靳鶴濁攤開掌心,陳逢酒挑挑揀揀,拎起幾片曬成乾草的枯葉,“奉州怎麼會有這玩意兒!你們哪來的?”
青黛言簡意賅,“張秋懷房內。學堂裡也有這味道。”
“……”陳逢酒罵了句粗話,腦子明顯沒轉過來,“這分明是疆外所生的紫絨草。天爺的,奉州怎會有?”
“逢酒兄,你講清楚些。”
“紫絨草可混在茶水裡或曬乾燒煙吸食,它會使人致幻,神誌不清,還易上癮。”陳逢酒忿忿,“領國就喜歡用它使些上不得台麵的下作手段。”
他咬牙,“難不成張秋懷叛國!”
青黛說,“天盛關口嚴苛,不會讓毒草流進民間。若那人從小生長在疆外,想來拿幾株野草也不難。”
陳逢酒握拳,“……是也不是。紫絨草多生長在兩軍交戰處,平頭百姓拿不到。除非……”
他臉色難看,“……是軍中之人。”
青黛沉默。
張秋懷與皇宮的某位貴人有所來往,又能拿到隻有軍營中人才拿得到的紫絨草。
發生在奉州學院的事,必定是皇宮中人在背後攪動渾水。
靳鶴濁一錘定音,“受賄案一事暫緩,先查張秋懷。”
一行人忙了幾日,藏在受賄案下更大的陰謀漸漸露出端倪。
從知道紫絨草與駐守疆外軍隊有關起,陳逢酒便一直狀態陰沉,笑臉都不曾有。
他此時坐在大廳左側,目光不善地盯著張秋懷和辛萬裡兩人。
辛萬裡坐立難安,“大人,這是……”
青黛合上托孔太傅從皇城送來的急報,“辛夫子不急,您的案子已有眉目。”
張秋懷輕揉傷腿,不說話。
“張夫子,你房內信紙是誰所贈,紫絨草又從何而來?”青黛表情未變,簡明扼要。
張秋懷陪笑,“是早年結識的一位官人所贈。至於紫絨草是何物,我不曉得呀。”
“胡說八道!”陳逢酒拍桌而起,“你不曉得紫絨草是何物,還敢偷偷放在學堂內供學子吸食?!我倒說這一堆小孩怎麼會壞一窩!原來是你在背後搞鬼!”
辛萬裡本聽不懂幾人對話,聽到最後一句話,雙眼圓睜,放在腿上的手止不住地顫。
青黛兩指夾起皇城信件,“張夫子。天盛民間這四五年間不景氣,青檀皮宣紙從去年恢複進貢。你那信紙嶄新,如何說成是早年的呢?”
張秋懷恍然大悟,改口道,“是我記錯了。是近年所贈!”
青黛一笑,溫和不失鋒芒,“如此珍貴宣紙,皇上賞給了誰,史官皆一一記錄在案。敢問您的舊友,是當今皇子,太傅,還是……貴妃娘娘?”
陳逢酒麵沉如水。
張秋懷歎氣,“大人,我在奉州書院儘心竭力教書四載,偶然得了貴人天大的賞賜,我總不能到處說道吧。辛夫子沒有,我卻有,顯得我多嘴了。”
“是了。”青黛指尖一動,展開另一張信紙,“如此武斷,倒是在下的錯。”
張秋懷暗中冷哼,麵上恭敬,連道不是。
“那在下換個問題。”
“你認得大理寺獄丞張秋嗎?”
張秋懷粗糙嗓音卡頓,“我……”
“天盛國邊境小卒張懷,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