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離開京城,也許再也沒辦法回來。
真是可惜不能跟那小娘們一親香澤。
白白便宜了那個火車司機。
侯炳昌心情頓時更加不好起來。
他有錢,有貌,有閒,放在解放前就是西門大官人般的存在。
陳雪茹這小娘們竟然選擇了一個下苦力的火車司機,而不選他。
眼睛瞎了嗎?!
侯炳昌抬伸出手腕看看時間,現在是淩晨兩點鐘,那火車司機肯定在摟著陳雪茹睡覺。
一想起到那香豔的場景,侯炳昌嫉妒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咬牙的聲音在寂靜的送葬隊伍裡,顯得格外刺耳,引起了街道辦張主任的注意,侯有德不得不出麵打掩護。
“炳昌,今天是在為你白叔送葬。報仇的事情,應該由派出所的同誌負責。”
“咳咳”感覺渾身有點冷颼颼的,街道辦王主任點頭讚同:“老侯,你現在的思想越來越進步了。”
“這還是您這個大主任的功勞啊。多虧了您的教導,我們侯家才能迷途知返。”
千穿百穿,馬屁不穿,街道辦張主任心中很高興。
最近侯家積極配合公私合營,侯家的一大半綢緞店和裁縫鋪已經完成了合營。
這些當然是大前門街道辦,是他這個街道辦主任的功勞。
要不然他也不能大晚上的跑來幫人送葬。
王主任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前方,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隻要將老白送回老家,那侯家剩下的綢緞店估計很快也會接受公私合營了。
侯有德心情也格外得意。
他可不跟婁半城一樣愚蠢,搞四五輛大卡車在京城招搖,那不是等著被人抓嗎?!
送葬馬車,誰敢攔?
隻要離開了京城,外麵早有接應的人等著。
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離開內地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
幾道雪亮的車燈在前方閃爍。
送葬隊伍內一片慌了,侯有德連忙擺擺手:“彆著急,咱們是送葬的,他們不會衝著咱們來.”
話音剛落。
哢持。
一輛吉普車停在了送葬隊伍麵前。
吉普車上,李愛國朝著周克說道:“刹車先輕點刹車,再踩離合,最後一腳刹車踩到底,這樣才能最短時間減速刹停。”
周克:“您就說車停沒停住吧?”
“車是停住了,你小子的腦門子呢?”
周克揉了揉紅腫的額頭不吭聲了。
科目三複習完畢,李愛國拉開車門走下車。
此時燕子和牛部長已經帶人攔住了送葬隊伍的去路。
昏黃的路燈下,兩輛吉普車,一輛卡車將送葬隊伍前後包夾住了。
這古怪的畫麵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現場陷入了沉寂之中,甚至能聽到雪柳上白紙條隨風飄舞的嘩嘩聲。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牛部長走出來,大聲喊道:“誰是這家的主人?”
“我,我”
侯有德舉起手跑過來說道:“領導,鄙人姓侯,是侯家綢緞莊的董事,還是咱們京城工商聯的副主席,今兒家裡辦喪事。
你們這又是刀又是槍的,還帶人攔了我們送葬的隊伍,是不是不太合規矩啊?!”
語氣很軟,話語卻很硬。
並且將自己置於道德的高地,侯有德也不是個一般人啊。
李愛國這陣子沒少聽說過侯有德的大名,還從沒見過麵,自然要細細打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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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材消瘦,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
身上穿的是考究毛料中山裝,看上去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頭。
隻有那陰霾的目光掃過來時,才能覺察出其不凡之處。
路邊的燈光散發出昏黃的光芒,映照得每個人的臉色昏沉沉的。
侯有德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隻是此時戲台子已經搭起來了,鑼鼓家夥什都操上了。
那自然是要當麵鑼對麵鼓的乾一場。
候有德整整衣領,挺起胸膛冷聲道:“你們到底是哪個單位的?”
神情憤怒。
語氣嚴肅。
氣勢逼人。
活脫脫一個被冤枉的老乾部。
牛部長如果沒有事先從李愛國那裡得知事情的真相,這會還真被這貨騙過了。
“前門機務段武裝部。”
“機務段不就是管火車的嘛,怎麼還管到我們這些居民了?”
侯炳昌吃過機務段的大虧,這時候勇敢的站了出來:“你們的爪子是不是伸得太遠了!
真以為京城是你們這幫開火車的天下嗎?”
“炳昌,彆亂說話。”
候有德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兒子,對著牛部長拱拱手說道:“犬子年幼無知,還希望您能諒解他。
但是,這裡是大前門街道,跟你們機務段沒有關係。
還請你們趕緊離開,要不然事情鬨大了,彆怪我們不客氣!”
“白嘉山涉嫌綁架我們機務段職工家屬,跟我們機務段自然有關係。”牛部長板著臉說道。
機務段管的還真是夠寬的.這都能扯上關係。
候有德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但是他還真沒辦法反駁,畢竟趙慶芳也算是李愛國家屬的家屬。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辯解道:“綁架?不可能!白嘉山已經被壞人害死了,怎麼可能綁架,你們肯定搞錯了。”
“再說了,死者為大,希望你們能高抬貴手,不要衝撞了死者。”
牛部長沒有回答,隻是揮了揮手。
此時卡車上下來的那些保衛乾事已經將送葬隊伍全部圍上。
烏黑的槍管子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點點寒光,穿透了沉重的夜幕。
候有德見機務段的人不讓步,並沒有慌張,轉身看向大前門街道辦張主任。
“老張,你看這”
他精心布置的棋子終於要派上用處了。
張主任並不願意跟機務段對著乾。
隻是為了街區內綢緞莊的公私合營,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麵。
“這位領導,我是大前門街道的街道辦主任。
這裡有民政部門開具的死亡證明,還有出城的路條。
至於你們所謂的綁架案,我也有所耳聞,壓根沒有任何證據。
現在人死了,為了街區的寧靜,我看還是趕緊讓人入土為安吧。”
說著話,張主任將路條和死亡證明雙手遞了過去。
牛部長接過來,並沒有仔細檢查,而是轉身遞給了李愛國。
借助微弱的燈光,張主任此時也認出了李愛國。
“你,你是陳乾事的丈夫,那個火車司機?”
“張主任啊,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碰上了。”
李愛國笑著打了聲招呼後,將路條和死亡證明遞還給張主任:“主任,還請你能夠諒解,我們並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們,而是”
他臉色一變,突然指指棺材,冷聲說道:“我懷疑白管家是假死!”
“假死?這怎麼可能,那可是我.”侯炳昌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卻被候有德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
候有德這時候也意識到,這幫人是有備而來。
所謂的假死之說,隻不過是他們尋找的借口。
他心中不得不歎服,這辦法還真是有效。
不過,想這麼簡單就拿捏住侯家,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候有德冷眼看向張主任:“老張,我們侯家在解放後,積極配合街道上的工作,幫了你們多少的忙。
今天老白身死,我隻是想把他送出去,就遭到這麼多人的刁難。
你身為大前門街道辦主任,難道不該做點什麼嗎?”
張主任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被當槍使了。
隻是候有德的配合,對街道辦實在是太重要了,關係到大前門街道辦年底的先進評選。
張主任從牛部長剛才的態度中,感覺到李愛國應該是主事兒的。
他走過去,將李愛國請到一旁:“愛國同誌,老白確實是死了,我親眼看到入殮的,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現在剛解放不久,局勢還不穩定,咱們應該以大局為重。
雪茹同誌在街道辦乾的很不錯,圓滿了完成了掃盲任務,我們街道辦正考慮給她辦理轉正。
你看是不是.”
張主任用略帶祈求的眼神看向李愛國。
大局又是大局!張主任這話讓李愛國想起了南石鎮的鎮長。
“張主任,有些居心叵測的人,壓根就不配進入咱們的大局之中!”
李愛國看著張主任,停頓片刻,覺得應該做些順水人情。
他壓低聲音:“這事兒太大了,張主任您啊,擔不起.”
事兒太大,擔不起大前門街道辦張主任本來就覺得不對勁。
哪有大晚上不睡覺,來圍堵棺材的。
看看全副武裝圍上來的保衛乾事們,他這會也清醒過來。
一陣寒風吹來,張主任忍不住打個哆嗦。
這陣仗要說隻是為了幫機務段家屬出頭,誰也不相信。
他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身為街道辦主任,張主任很清楚要是沒有那幾個頂天部門的批準。
在四九城內動槍,壓根不可能!
張主任後背瞬間出了一脊梁冷汗。
候有德這老東西,還真拿俺當槍使了!
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後,張主任瞬間作出決斷。
他感激的衝著李愛國點點頭,轉身讓到一旁。
張主任猜測的沒錯。
正是有了張裁縫這個汙點證人,農夫同誌才親自點頭同意了這次行動。
李愛國手持尚方寶劍,需要的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至於候有德願不願意接受這個借口,他並不在意。
“行動!”
“為防止白嘉山假死,馬上開棺檢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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