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什麼?”
李愛國從毛驢車上跳下來。
他一米八多的身高,對隻有一米六五的衛兆安形成了碾壓的身高優勢。
以三層樓的高度俯視衛兆安,一直盯得衛兆安心中發虛,李愛國這才冷著臉說道:“你這刻蘿卜章的手藝不行啊。”
衛兆安隻覺得頭皮炸開了,嘶吼道:“什麼蘿卜章,同誌領導,你可不能看我是外鄉人,欺負我啊。我也是社員,天下社員是一家人!”
陳大寶聞言皺皺眉頭,拉著李愛國的胳膊小聲說道:“愛國同誌,你是不是搞錯了,剛才那幾枚印章我看了,沒有啥毛病啊。”
李愛國取出介紹信,拿起手電筒打在印章上。
“看到了嗎,印章的邊緣發虛,隱約有些模糊,裡麵的字跡也個個發虛,就算是公章用得久了,磨損了不少,也不可能沒有一個字的邊緣不規整的。”
蘿卜章跟真公章留下的痕跡,有著明顯的區彆,隻要認真觀察,很容易看出端倪,陳大寶仔細一看,還真是這麼回事。
“你在聞聞,這上麵是不是有青蘿卜的味道。”
接過介紹信湊到鼻子前,深深的吸了口氣,陳大寶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指指衛兆安:“叼距老母,敢騙我,繩了他!”
衛兆安見李愛國注意到介紹信,就知道這事兒麻煩了。
他沒等民兵們反應過來,突然轉身往香蕉田裡跑去。
香蕉田裡麵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青秧子,隻要鑽進去,想再把他抓出來就很困難。
“站住!”
見衛兆安依然奪路狂奔,民兵隊長陳二寶收起長槍正要追上去。
哪成想李愛國端著柯爾特仍自喊道:“我讓你站住!”
衛兆安很清楚自己的罪行,要不然也不會從大西北奔波數千裡往沿海走了。
要是被抓住了,說不定會被發現。
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香蕉田,似乎聞到了自由芬芳的氣息,衛兆安咬咬牙,腳下更加快了幾分。
他不相信這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敢開槍。
“砰!”
手指頭輕輕扣動扳機,就像是解開胸罩掛鉤一樣輕鬆,烏黑槍口冒出黑煙。
子彈射在衛兆安麵前不到十厘米的地上,濺起的石子崩得臉上發疼。
衛兆安停住腳步,扭過頭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李愛國,又看了看那黑洞洞的槍口,“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李愛國收了槍,把保險關了,從毛驢車上跳下來,走到衛兆安跟前。
“我早都跟你說了,讓你不要逃,你這個人咋不聽人勸呢?你聽不懂人話啊?!”
“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聊聊,你瞅瞅你乾的叫什麼事兒。”
說著話,李愛國突然一腳飛起,踹在衛兆安的身上,將他踹倒在地上。
衛兆安隻覺得後背已經開始冒涼汗,小腿肚子開始抽筋,腦袋上感覺到李愛國的那雙大皮鞋開始逐漸發力,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被硬生生的埋進土裡麵了。
哪能不分青紅皂白打人,這人是個土匪啊。
就在李愛國抄起手槍,力量積蓄到最頂峰想要往下砸的時候,衛兆安喊道:“彆砸,彆砸,我說,我是”
可惜此時李愛國已經收不住力氣了,轉換方向,這一砸擦著衛兆安的鼻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落點就在衛兆安的麵前,砸出了一個深坑,濺起的坷垃蛋濺了衛兆安鼻子裡,嘴巴裡,到處都是。
衛兆安嚇得臉色發白。
“呸呸.呸呸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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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啊,好聲好氣不能商量,非得上點手段。
李愛國鬆開腳,將槍柄在衛兆安的褂子上擦擦,重新插回腰間。
他扭過頭看向陳二寶說道:“這人好像有點問題,這裡是你們大石公社的地界,你是在這裡審,還是帶回公社審?”
陳二寶心臟“砰砰”地跳,剛才的場麵太特麼刺激了,現在還在大喘氣。
“先在這裡審審,我就不信了,他能是我這個民兵隊長的對手!”
陳二寶身為民兵隊長,差點讓嫌疑人逃跑了,還得客人出手,感到丟了大臉。
他想得有點多,剛才差點放過一個壞分子,以後還怎麼保護香蕉田,人家京城客商會不會覺得他們不能按時供貨?
陳二寶覺得應該表現一把。
“好小子,你還敢逃!”
他衝上來一把揪住衛兆安的衣領子,啪啪就是兩個大逼兜子。
“老實交代,你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犯了事兒才跑到我們這裡?”
“彆打了,我交代。”
衛兆安沒想到又來了個脾氣更暴躁的家夥,正準備開口,就挨了耳光,這會隻能抱著頭蹲在地上。
陳二寶似乎還想表現,將人從地上揪起來,又甩開了大巴掌。
陳大寶見他情緒不對頭,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提醒道:“老二,行了,咱們晚上還有正事兒,趕緊審了。”
陳二寶這才放下巴掌,揪住衛兆安的衣領子,將他搖晃得跟布娃娃似的,大聲吼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曆!”
衛兆安此時雖然全身快散了架,好歹也能說話了,連忙抓住機會坦白:
“我確實是犯了事兒。
我其實是下鄉的知青,被分配到鳥不拉屎的大西北。
你們也知道,大西北的日子過得太苦了,缺吃少穿的。
在去年冬天的時候,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我凍得實在是受不了,便偷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誰知道,這事兒被農場裡發現了,他們覺得我是盜竊國家財產,所以便派人抓我。
抓到可是要判刑的,我還年輕啊,所以便想著逃跑。
好在我讀書的時候,學過刻蘿卜章的手藝,所以靠著蘿卜章才算一路走到這邊。
沒有想到,這位領導同誌目光如炬,一眼就識破了我。
我真不是壞人啊!”
知青??李愛國這才想起知青下鄉的事兒。
其實從五五年開始,就有一些城市青年自發地前往邊疆墾荒。
等到六八年,下鄉達到高潮,城裡挨家挨戶都要派人下鄉。
隻不過偷了一件衣服,就要被判刑,衛兆安的遭遇,很快得到了陳大寶和陳二寶那些社員的同情。
社員們也都是苦出身,清楚挨餓受凍的滋味。
剛才還一臉凶相的陳二寶,看向衛兆安的目光頓時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把事情講清楚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逃呢?”
“我怕你們把我遣返回去.”
彆看陳二寶性格暴躁,卻是個好心腸的人,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向李愛國小聲說道:“愛國同誌,這人挺可憐的,咱們是不是裝作沒看到?”
聞言,衛兆安心中一陣狂喜,低著頭抿著嘴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李愛國一直在緊盯衛兆安,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前世的一個案例。
同樣是蘿卜章,同樣穿行數千裡地.那人是為了烤火取暖而偷了一捆木柴。
他沒有告訴彆人的是,那捆木柴是橋麵,更沒有告訴彆人橋上當時有一輛拖拉機。
敏銳地察覺到衛兆安嘴角細微的笑容。
李愛國走上前,湊近他的耳朵,突然問道:“你偷衣服的時候,那件衣服是不是穿在女同誌身上?”
“啊?!沒有絕對沒有!”
衛兆安正暢想著能夠順利蒙混過關,耳邊響起一道炸雷,腦瓜子嗡嗡作響,頓時嚇了一跳。
“不,不是,我隻是偷了衣服,啥女同誌,沒有的事兒!你彆誣陷我的清白。”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心臟急速地跳動著,汗水順著額頭滑落,就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此時,彆說是周克和王大奎了,就連陳二寶也看出了端倪。
他一把揪住衛兆安的衣領子,啪地甩出大逼兜子。
“好啊,你竟然是個強乾犯,還敢糊弄我,你膽子還真肥啊!”
“沒有啊,這都是誤會!”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變得沉重了起來,每一次呼吸都讓衛兆安感到無比的壓抑和難受。
隻要咬死了,這幫社員沒有證據,也沒辦法治他的罪,衛兆安試圖安撫自己的內心。
陳二寶還真是喜歡扇人耳光,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嗎?李愛國看時間不早了,走上前攔住了陳二寶。
“你先派人把他押回公社,等明天我搞清楚他的來曆,再做決定。”
陳二寶還沒有過癮,又甩出兩記耳光這才收了手。
衛兆安被繩子五花大綁,陳二寶安排了五個民兵將他押送回了公社。
“愛國同誌,今兒多虧了你,要不然咱就讓壞人逃了。”
毛驢車上,陳二寶感激的說道。
周克笑著說道:“二寶,這算什麼,愛國哥抓過不少迪特呢!”
“真的?”烏黑的夜裡,陳二寶眼睛放光芒,“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抓到迪特,愛國同誌,你能給我講講嗎?”
“二寶,你乾什麼呢!”
陳大寶攔住了陳二寶,壓低聲音說道:“就算是李愛國同誌抓了不少迪特真還能告訴你?不違反紀律嗎?”
“也是啊”陳二寶頓時失去了興致,抄起韁繩跟毛驢較起了勁。
李愛國雙手抱著頭,躺在毛驢車上,看著璀璨的星光,嘴角微微翹起。
順利購買到五噸香蕉,還抓到個強乾犯,這次大石公社之行,也算是頗有收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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