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粗神經,平日裡吃吃喝喝,與以前倒是一樣。而秋意細心體貼,又伺候曲鈺多年,生活裡一些小事她會藏在心裡,直到攤牌。
像現在。
“其實,那天馬車裡,我......我探鼻息時就發現公子沒氣了。”
“隻是您醒的早......”
頓一下,她閉眼,清淚無聲滑落:“我又,心懷僥幸。”
隨後,是溺死人的沉默,像是一條靜靜流淌的黑河,無聲無息,又似濃稠的深淵。絕望的話一字一句清晰落地,化作一陣無奈又悲淒的風。
屋裡落針可聞。
沈裕看她低著頭,肩膀聳動,想說的話一時間頓住,再度吞回肚子裡,靜靜等她緩和情緒。
“您演技很好,先前我隻是疑惑一些細節不對,但想想逃亡途中一切都能解釋。話本裡主人公遭逢巨亂,性格大變正常......但那天,我沒閉眼,那一劍當真了不得。”
秋意怔怔望著平靜的茶麵。
“恩人,您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劍客吧。”
“......”
聽到恩人二字,沈裕眼睫一垂。而劍客,哪裡當得劍客一詞,隻能稱得上一句拾人牙慧,但是——
“嗯。”
日後,他會成為劍客的。
秋意聞言一笑,眼裡卻再度湧出淚花。麵前人承認,最後一點希望碎掉,自年少便仰慕的那位溫文爾雅的公子到底是不在了。
平複著情緒,她忽然問:“敢問恩人,您是誰,可知我家公子去何處?”
“您又要做什麼?”
話音落下,秋意直勾勾看著沈裕,眼裡無一絲軟弱。
【滴——不能透露係統存在。】
沈裕續茶,慢條斯理輕敲手指,瞥向地板那一抹月光。
月色冷清,話也冷清。
“來曆暫時無法透露,你可
以想象成一縷不知哪裡來的孤魂野鬼,機緣巧合跟曲鈺達成交易。”
“什麼交易?”
秋意驀地站起,眼裡都是著急。
“曲鈺已死,我借軀殼重活,同時需幫他完成遺願。”
遺願。
低低咀嚼著兩字,秋意跌坐回位置,捂著頭,腦海裡一片空白。她腦海裡驀然浮現青竹一樣溫潤的男子,那人曾言,曾言......
“遺願是什麼?”
“回家。”
沈裕淡淡吐出二字。
簡單二字,卻顯得格外沉重。雁城至盛京,幾千公裡,要是快馬加鞭都需要一個半月,何況現在舉國通緝,舉步維艱。
秋意驀地想起大夫說的話,幾次問診,何大夫都單獨跟沈裕談,她擔心下悄悄問童子,隻聽到一個意思。
時日無多。
“上次,您跟肖將軍的談話我無意聽一耳朵,您擔心路上出問題,想把我跟春桃留在雁城。我原本不想答應,現在看來不留不行。”
說著,她飲儘一杯涼茶,熄不滅心裡火熱。
下一刻,“哐”一聲。
沈裕指尖微蜷,琉璃冰眸倒映著麵前下跪者。
秋意結結實實磕一響頭,久久未抬。
“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