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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應一行非常順利,路上沒多耽擱。
當日傍晚,黑龍王廟山青壯與邊軍們趕著數十輛糧車回鄉,村內婦人早在村西關帝廟外支起大鍋,蒸了香噴噴的糜子飯,隻等著他們回來享用。
路上劉承宗算是把家鄉變化想明白了。
誰都知道他們身處旱災之中,但誰心裡都抱著明年情況會好起來的僥幸,而在興平裡,父親劉向禹靠族人對舉人身份的尊重,於宗族會議定下全族種抗旱作物、疏通水利的決策。
崇禎元年旱了一年,證明其決策無誤,未雨綢繆的水渠與種糧選擇讓父老扛過旱災。
麵對洶湧而來的流民潮,盤算過宗族儲糧後父親再次在族會上力排眾議,接納四十二戶流民,單他們家就收了石萬鐘等七戶。
這些流民每戶至少有一個身骨結實的壯勞力,在今年開春修水渠、開墾鄰近無主田地的事上出了不少力氣。
劉向禹是龍王廟山的救荒人,如果不是他,興平裡情況不會比李鴻基家鄉好到哪去,族老裡長誰都彆想閒著,全都要去尋大戶借貸。
正因如此,族中長輩知道劉向禹為他們省了大麻煩,願意在日常事務中報之以李的捧捧人,就成了如今興平裡的局麵。
在他們成為周圍八個裡碩果僅存的村莊後,劉向禹被族老推舉為北鄉民壯的團練首領,興平裡原先三個名額的民壯,也被提升到二十四人。
這是過去整個膚施縣北鄉的民壯編製,自明初施行黃冊以來,裡甲製作為基層民兵組織,以人自為守、家自為戰的原則,保障了百姓安全問題。
民壯就是在這基礎上,經由宣德、正統年間賊兵四起北虜叩邊發展出的民兵製度,遇警調發、事平歸田,既是徭役的一種,也是募營兵的來源。
練兵的首領隻管練兵,遇事為朝廷征召,統兵者為官府下派的二佐官,多自衛所將官抽調。
邊軍們遠道而來,劉向禹略儘地主之誼,以糜子飯招待後安排他們在關帝廟住下。
黑龍王廟山的關帝廟並不破敗,去年剛因數十戶流民暫居做了床鋪,今年又擔心會有新流民經過,前些日子剛由裡中婦人收拾乾淨。
劉氏兄弟倆夜裡沒在廟裡睡,承祖請高顯、田守敬二什長看護軍士,便與承宗一道回家拜見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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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當著眾多鄉鄰邊軍,父子相見很多事也說不出口。
劉家二進宅子在村西,是劉向禹中舉得延安府訓導實缺後族人給修的,當年還在門口栽下棵南方桂樹,後來那幾年興平裡確實出了倆秀才。
不過這桂樹就慘了,到底不適合在這片土地生長,就算鄉鄰細心照料,到現在也不過是勉強活著,既不香,也不開花。
宅子靠著小山峁,叫人挖了一溜窯洞,早前窯洞都閒著失修了,最近村裡有外來人口這才稍加修繕。
最早這二進院子還沒蓋起來,劉向禹考上舉人未領實缺,延安府好些個慕名而來的學生求著拜師,有些人乾脆就要在黑龍廟山住下,在院子旁邊修出了窯洞。
說起來劉承宗看這院子可是陌生的很,站在桂樹下對兄長感慨道:“這有十幾年了,咱倆攏共在這新宅住了一年出頭。”
“說起來?嗬!”劉承祖就直接多了,抬頭看向門頭:“說起來這宅子壓根不是給咱家修的,咱大咱娘都沒在這住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