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九州再度點頭,他部下幾名將領都這樣,斬及比較少,主要是因為立功和升職太快,手裡沒兵。
淩元機、胡良翰、趙柱、周爾敬四個人,勤王時還都是低級武官,因緣際會留在昌平,如果不是攤上進駐隴州這樁倒楣差遣,等這場戰役結束,就該是四名參將了。
湯九州對周爾敬勉勵幾句,便叫他下去安排命令,心中做下決定,去親自看看元帥軍在山口紮下的營地。
如果有機會,儘量把那兩個營打穿。
當然他也做了兩手準備,若實在沒辦法與之對陣,他就得幫四名老部下寫舉薦信了。
頓兵山內貽誤戰機是犯罪,萬一朝廷責罰,部將們都還年輕,得謀個去處,免得耽誤前程。
但湯九州並沒有多擔心自己,天下還亂,朝廷舍不得殺他……甚至這會兒他就算想辭官都辭不掉,最多剝了官職讓他從軍自效。
何況他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兒辦法。
眼下他的目標是誘敵進山,景福山裡兵馬擺不開,能抵消元帥軍的兵力優勢……反正平叛好幾年,湯九州比流賊還熟悉流賊的打法,劉承宗手下那些參將有一個算一個,誰進山都得挨錘。
如果山外麵那倆營不進山,那就再等等看,等北邊的寧夏軍騰出手來南下、或者劉承宗主動進入關中。
湯九州身邊的龍門派老道士昆陽子就說了:陳軍門的命令是進駐隴州,既然眼下已經不能趕在西賊前進隴州,那不如就在西賊走之後再進隴州。
在劉承宗離開隴州之前,迷路,也不是不可以。
湯九州確實對寧夏邊軍南下寄望很大,因為他帶兵離開華亭之前,剛聽說寧夏對劉承宗取得一場很漂亮的大勝,光斬獲首級就六千多。
其實這是個誤會,寧夏邊軍確實跟人打仗了,但對手既不是湯九州認為的劉承宗,也不是洪承疇認為的楊麒,而是帶兵北歸的漠北三汗。
他們仨想回家前乾票大的,把寧夏搶了再走。
楊麒嘴皮子磨起泡都沒勸住,因為三汗都提前做了偵查,說寧夏邊軍如今正是缺兵短甲還少馬的艱難時期,趁機把這個軍鎮打掉,將來留在漠南的漠北貴族們日子也能舒服點。
楊麒一聽這話,乾脆不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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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說:好哇,真以為我把你們留這看家護院,是給你們漠北蒙古開疆辟土來了是吧?還在這兒分不清大小王了,那你們去打吧,我看你們怎麼死!
寧夏鎮兵確實是啥也缺,缺糧、缺馬、缺錢,可是不缺刀子和會用刀子的兵。
那賀虎臣就在楊麒身邊,寧夏鎮是什麼情況,楊麒還能不知道嗎?
就不說權勢滔天的三邊總督洪承疇坐鎮寧夏,他手下客將曹文詔、白廣恩,本地的參將神光顯、屠師賢、卜應第等人,可都是久曆戰陣的悍將。
楊麒就納悶了,老子費半天勁弄出個圓圈貿易,給你們養活了,嘿!非自己要找死。
我們這幫明軍體係的人自己打自己,誰輸誰贏都是我們厲害,你不能因為明軍跟元帥府打架輸了,就覺得他們是慫包,錘你們還是跟玩兒一樣。
三汗不聽勸,七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寧夏。
半個月,就半個月時間,出來不到五萬,袞布汗還被流彈擊中,被人用馬車拖出來的。
碩壘跟素巴第出來連招呼都沒跟楊麒打,直接灰頭土臉回漠北了。
就挺沒禮貌的,楊麒隻好向天空揮揮手,把口中那句‘有空再來玩’的話咽了回去。
最關鍵的是湯九州不知道,曹耀正朝著寧夏磨刀霍霍,已經卷著靖虜衛降軍挺進寧夏中衛了。
周爾敬的動作很快,當晚就派了兩隊哨探摸黑出山,繞過山口的元帥軍營地奔向隴州城,結果早上就慌慌張張跑回來倆人,上氣不接下氣道:“將,將軍,隴州……那邊炮聲轟隆,已經開始攻城了!”
消息報至中軍,湯九州與四名部將估算南邊局勢。
人們的頭腦飛快轉動,推演並判斷接下來的敵軍動向,得到結果並不好。
劉承宗不會用數萬軍隊攻打這一座小城,否則也不必隻留兩個營駐軍山口攔著他們,因此湯九州判斷此時轟擊隴州城的應該是一部偏師,元帥府主力此時應正在南下。
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劉承宗南下未必是要打進關中,至少在進入關中之前,一定會先打掉駐紮秦州的左良玉,否則他們這會兒也不會費力攻打隴州了。
畢竟秦州也好、隴州也罷,都是控製隴南的戰略要地,要麼不要、要麼都要。
等到左良玉兵敗,恐怕下一個就是他們了。
但這也是機會。
攻城肯定會牽製敵軍注意力,此時也是他們從正麵突圍的機會。
湯九州拿定主意,下令道:“傳,全軍拔營,朝他們靠過去,趁隴州尚能牽製敵軍,衝破阻攔!”
他們的行動很快,不過才上路兩個時辰,就迎麵撞上逃回來的哨探,後麵還有馳馬揚刀的元帥軍塘騎追趕,直至發現湯九州大部兵馬這才撥馬回頭。
僥幸撿回條命的哨探不顧後背插著的箭矢,滾鞍落馬道:“大帥,隴州被攻陷了!”
“隴州險要之地,怎會一日攻破?”
“賊軍以火炮擊毀城垛,使土袋填壕,於城下壘設土山,今早騎馬登城占領四牆,隴州隨之攻破。”
湯九州在馬背上緊握拳頭,心說怪不得鄧玘能在那城上摔死,居然能叫元帥軍騎馬攻城!
“壞了,方才追趕的塘兵回去報信,恐怕局勢於我不利,快快快,急行軍!”
湯九州想起撥馬回頭的塘兵,連忙下令急行,隻不過這次他的目標不再是山口阻攔的軍隊,而是隴州北部的六盤山,就是劉承宗剛下來的道口。
他要占領那裡,配合左良玉等友軍,把劉承宗反鎖在關中之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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