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位思考,這個時候皇帝冊封楊麒,非常明智,而且很有道理,最少都能達到一箭雙雕的效果。
既能給後金豎立一個敵人,又能為自己減少一個敵人,甚至還有可能把劉承宗惡心壞了,自斷臂膀。
當然第三個效果很難達成,但這也不是崇禎的錯,主要是大明摸不清楊麒的軍事實力和力量構成。
漠南都督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王號反劉承宗,跟自殺沒區彆。
可是你封王就好好封嘛,駝鈕就算了,要拿銅的就乾脆弄個真銅的,還故意鍍一層金。
朝廷就缺那兩千兩銀子是吧?
反觀人家黃台吉,那義順王金印雖然鑄造工藝一般,但一掂就知道十幾斤的重量,用料十足。
那是真不錯呀!
不過這是因為劉承宗不知道來龍去脈。
當年冊封俺答汗,開始就沒給印,後來到萬曆初年俺答汗求印,朝廷這才依郡王製度,給順義王金印。
儀製上應該給鍍金包銀的龜鈕郡王印,朝廷議的給的是鍍金玉印,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落到俺答汗手上的是一塊鍍金包銅的駝鈕印。
俺答汗鬨了好幾次,大明督臣也不知道這印是怎麼回事,自知理虧怕他挾印鬨事,都給糊弄過去了。
也就是說,鍍金包銅駝鈕印,才是萬曆延續至今的真順義王印。
兩家對楊麒的冊封,都是絕對的真心實意。
大明的崇禎拿出了真的順義王印,拋棄已經衰弱的土默特,認同背主叛軍楊麒為漠南之主。
歹青黃台吉也很有誠意,拿出一個親王規格的王位來籠絡楊麒。
但這份心意,顯然明珠暗投。
“元亨,這個拿去融了,那個先收著,回頭給楊麒。”
劉承宗先將義順王印丟給張元亨,想了想又把順義王印也給了他,邊走邊道:“把趙躋芳喊來,讓他起草兩份文書,第一份傳令漠南萬戶額璘臣和賀虎臣、王承恩、粆圖三總兵,讓他們暫時共議漠南事務。”
“順便派人把那個馬紹愉給我送來。”
“第二份替楊麒寫封信,感謝陛下冊封順義王,表表忠心和抵禦後金的決心,索要一年祿米萬石,要求開關市賣馬,還有其他零零散散,彆小家子氣往大了要,皇上有錢。”
二人帶著羽林郎正往軍府衙門走,就見端禮門那邊倆人聯袂而來。
一個披紅戴綠的大胡子,挎腰刀攜弓箭;一個紅纓大帽戴眼鏡的小年輕,腰間斜插手銃掛算盤。
不用說,是元帥府的禮衙尚書張獻忠和戶衙尚書劉承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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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幾步,張獻忠便一臉幸災樂禍地驚奇道:“大帥,我聽說楊麒身中十餘箭逃回關內,滿身是血快死了,卑職去籌備喪葬,喊人打個楠木棺材?”
這叫什麼話?
劉獅子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承運也湊上前擔憂地問道:“哥,楊都督情況如何?”
“瞧瞧,這才是人話。”
劉承宗朝張獻忠擠兌了一句,這才對承運道:“楊麒壯得跟牛似的,三天三夜沒下馬,把腿磨了,除此之外就是有點臟,並無大礙。”
說罷,他又補充道:“不過受的驚嚇不小,又累壞了,估計得燒兩天。”
“那真是可……驚嚇?”
張獻忠正為楊麒沒死成的事惋惜呢,突然聽見他是受了驚嚇,對此詫異不已,尋思究竟出了啥事,竟能把漠南都督嚇出尿來。
元帥府的民軍將領和明軍降將,本就互相看不順眼。
民軍覺得明軍全是手下敗將,明軍覺得民軍都是一身臭毛病的問題青年。
不過這兩派在元帥府都是邊緣人,他們自己跟自己能玩到一塊去的都不多,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互相嫌棄並惺惺相惜。
元帥府真正能稱得上派係的,隻有劉承宗的叛兵們。
雖然看不上眼,但張獻忠到底也了解楊麒,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哪那麼容易被嚇著。
正當他疑惑時,便聽到劉承宗開口:“大明封他做順義王,歹青封他做義順王,兩塊王印在手,你說他害怕不害怕?”
“嘶!”
張獻忠倒吸一口涼氣。
大明不知道漠南的情況,難道他還不知道嗎?楊麒就是個光杆司令,漠南任何一個千戶都有可能叛變,唯獨這個楊麒叛不了。
不說彆人,就楊麒標下參將白文選,那以前是張獻忠的人,他熟。
楊麒頭天宣布易幟,夜裡白文選就提著腦袋找劉承宗領賞來了。
就在這時,張獻忠看見宦官張元亨端著兩個金燦燦的王印,眼都直了:“大帥,就那兩塊是王印?”
劉承宗看他樣子,對張元亨笑道:“元亨,讓張部堂看看那兩塊石頭。”
張獻忠往手裡一端,也跟劉承宗的反應一樣,立刻就知道有個是銅的,拿著看了又看:“這歹青的印怎麼還刻著韃子字兒呢,就是大帥,咱的印是不是也得給韃子字刻上?”
“大可不必。”
劉承宗搖搖頭,他們這些當邊兵的,都多少學過一點蒙文的回鶻字母拚音,便道:“人家是有音無字,才借字拚音,我們既然有字何必再多此一舉呢。”
劉獅子說著,看張獻忠對金印愛不釋手,笑道:“歹青義順王,想要?”
“不不不不不。”
張獻忠腦袋搖得飛快,剛才滿臉的喜歡頓時消失不見,抬手像被燙著一樣,將金印拋還給張元亨:“還是給老公吧,這王八印怪醜的。”
“哈哈哈!”
劉承宗聽著張獻忠將贔屭稱作王八,頓時笑道:“沒事,回頭給你做一個,你想要啥鈕,就給你做個啥鈕。”
“大帥此話當真?”
劉承宗很認真地點頭道:“六衙尚書,該有印的。”
“那……”張獻忠抿著嘴、揚著麵,一臉美滋滋地看向張元亨和劉承運,想了想道:“卑職早年號黃虎,將來大帥就給賜個老虎鈕的印吧。”
待劉承宗答應下來,張獻忠大為興奮,就好像老虎印已經拿到手裡一般。
隨後眼珠轉得飛快,劉承宗便問道:“你又想到啥了?”
“嗯,大帥,這個印看起來挺值錢的,楊麒雖然性命無虞,短時間也不能理事,要不把我派去漠南,找他們再要倆印回來?”
這年輕人!
劉承宗指著張獻忠一臉哭笑不得,你這是把漠南都督府當副本刷呢。
上任一段時間,最終獎勵大明順義王鍍金銅印一塊、歹青義順王金印一塊是吧?
“好了,閒話就不說了,黃台吉不是錢多的沒處花了,他冊封楊麒這顆金印,一定是為了減輕側翼壓力,今年他必自漠南征大明。”
劉承宗麵上笑意儘數收斂,揚臂向軍府衙門,率先邁開步子道:“正好承運來了,走,看看我們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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