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其他人每次想管小讓娜,效果都不怎麼好。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很“叛逆”。連天天照顧她的大哥朱文奎,都經常被頂撞。
郭康就更不用說了。被小讓娜各種嫌棄,都是家常便飯了。後來狄奧多拉吃小讓娜的醋,他隻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
所以,發現有人能管得住她,郭康也是鬆了口氣的。
而且,他總有種感覺:馬王妃雖然一直對讓娜公主很友善,一口一個妹妹,這段時間還一直在幫忙安頓她,但內心深處,恐怕不是那麼歡迎。
他故意把爭執鬨大,然後脫身往這邊來,其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馬王妃的表現。畢竟,雖然她不顯山不露水,但在吳王一家內部,依然是人脈網裡最重要的人物。她的管理能力和立場,對於今後的合作,是非常重要的。
隻是,馬王妃沒有像他想的一樣,問好情況就開始勸和,而是直接單獨把小讓娜叫回來了。再想想之前,她不允許小讓娜在這幾天上街玩,卻對讓娜公主不管不問的態度,總感覺應該是有意的。
之前,他對馬王妃的印象,就是一個標準到近乎刻板印象等級的古代大家族主婦。堅強卻缺乏主見,善良卻性格柔弱,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相夫教子。雖然和其他人的交往,仔細想來也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家長裡短的事情,幾乎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表現過自己對於“正事”的態度。
讓娜公主剛出現的時候,他也主要在想外交上的名義問題,還有她和朱文奎的關係。對於馬王妃,大家似乎默契地無視了她。畢竟,以她一貫的表現,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讓娜公主應該不會以吳王妻子的名義大肆宣傳,因為法國方麵現在不想承認這個關係,而就朱允炆的現狀,這層關係對她本人恐怕用處也不大。這種情況下,她不會威脅到馬王妃目前的身份地位,而馬王妃也應該和之前一樣,像個完美的正宮娘娘,接受和管理好這一切的。
不過,從這兩次的細節之處看,馬王妃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她從來沒明說過,連親兒子朱文奎都沒什麼感覺,但郭康總有一種她在和讓娜公主搶女兒的感覺。不知道往後,她會不會顯露出更多的想法。
當然,這對郭康自己來說,也是好事。讓娜公主的利益所在,以及她的思維方式,都和他周圍這些羅馬人差的有點遠。她的行事方式,也過於特立獨行,估計不是個容易說服的對象,今後也可能成為不確定因素。
雖然名義上是好盟友,但她終歸不算自己人。小讓娜要是和她走的太近,今後很多計劃,也會增加額外的不確定性。馬王妃來照顧小讓娜,對大家來說才是最好的。
當然,這些目前隻有他自己在想,連朱文奎也不知道。
他思考的這段時間,朱文奎正在用從他這裡聽來的理論,和妹妹爭論。
小讓娜似乎是認為,之所以有這麼多瘋狂的教徒,天天來和羅馬作對,不是因為教義本身出問題,而是因為教會介入了太多凡俗事務。他們擁有了自己的現實利益,自然就會動用宗教手段,維持這些利益。表現出來,就是各種完全沒有必要的宗教戰爭。如果能讓宗教和世俗權力分開,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但朱文奎明顯不太信。
“歐洲各國的拜上帝教,是不可能和中原佛教一樣發展的。”他正篤定地說:“用改革佛教的方式處置他們,明顯也是不現實的。”
“為什麼?”小讓娜不服氣地問。
“因為兩邊的情況根本不一樣啊。”朱文奎一攤手:“羅馬公教的問題,在於教義本身。直接改變教義,整合教會,才是最重要的。”
“中原王朝能要求僧人放棄世俗權力,限製他們在財產上的特權,專心從事宗教工作,是因為在佛教之上,還有個‘天’祭祀。”他解釋道。
“國家的大事,在於祭祀和軍事。這兩種權力穩定,國家才能穩定。在中原,這兩件事本來就被朝廷同時抓在手中,僧人無權介入。”
“他們信奉的佛教,隻是祭祀的一種,沒法威脅朝廷對於祭祀權的控製。所以,禁止僧人乾涉世俗事務,也不會破壞‘祀’和‘戎’二者合一的狀況,也才是有效果的。”
“但歐洲的朝廷,沒有教會的職能。他們隻有這麼一個教會。強行讓教會和世俗管理脫離,等於又倒退回上古,回到巫師和國君對立的時候了。”
“所以我才說,你說的這個宗教改革的思路問題非常大。”朱文奎最後判斷道。
“但是……一直以來,這裡的人確實都是這麼呼籲的。”小讓娜疑惑道:“按你說,難道他們做的都不對?”
“我覺得是真的不對。”朱文奎如是說:“他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或者說,他們可能從來沒有這方麵經驗,所以根本不懂,隻是瞎尋思的吧……”
小讓娜一時陷入了沉默。
馬王妃倒是很支持朱文奎,也樂見他話語的效果。她趁機勸道:“你哥的話,伱也好好考慮下。娘知道你從小就聰明,所以這種事情,也一定要多思考,不要偏聽偏信。”
“那歐洲人雖然經驗豐富,但中原豈不是更遠勝他們?他們堅持的,也未必就是對的吧。還得自己多想想才是。”
“這也不是我說的。”朱文奎笑道:“都是郭公子他們,之前討論教義改革的時候,聊到的內容。我也就是在旁邊聽。要問,還是問他們吧。”
“哦,對了。”他轉頭招呼郭康:“你剛才不是正要說,如何對付波蘭的教派麼?給我們講講唄。我們這裡現在都是想聽的了,而且大家也沒啥宗教成見,總該可以說了吧。”
“你能聽進去就行。”郭康聳聳肩。
“我當然能了,我又不是狂信徒。”朱文奎不以為然。
“那就簡單了。”郭康說:“其實還是老一套理論——這都是地理和曆史背景決定的。”
“你也知道,這年頭的貴族,身份都是不定的。就和剛才我們親眼看到的例子一樣。一個英格蘭貴族在波蘭也能持有領地;一個西班牙貴族可能同時要效忠法國和卡斯蒂利亞;一個法國貴族也可能跑去英格蘭宮廷當官。總之,他們是‘哪國’貴族,其實並不重要。”
“至於平民,那就更混亂了。絕大部分平民沒有什麼文化,隻知道自己所屬的領主。領主更上的封君,以及他們之間的封建關係,對於平民來說過於錯綜複雜。基本上,大家對此都是沒概念的。”
“很多國家試圖改變這種情況,讓貴族和平民有一個身份認同,以此來團結眾人,防止像之前一樣,一遇到危機,大家就紛紛樹倒猢猻散。波蘭想要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