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雙手顫抖地攏住水杯。杯中熱氣騰騰,攜來花瓣與蜂蜜的香甜,但它絲毫不能抵擋莫莫羅那無限喜悅的視線帶給他的陣陣寒意。
“……我可以解釋。”他強自鎮定地說。
“解釋?”莫莫羅充滿歡樂地說,“羅先生你要解釋什麼?”
羅彬瀚深深吸了一口溫暖的花茶香氣,然後痛苦地說:“剛才我在外麵說的話……”
“實在是太出色了羅先生!”
莫莫羅一把抓住他的手,充滿真摯地感歎道:“以前一直聽前輩說智人種之間的兩性交往是一件非常微妙而美麗的事。就算心中充滿愛意,也絕對不能過於直言傾訴,而要用委婉的言辭、抽象的比喻來暗示,這樣才能避免唐突驚嚇對方。羅先生剛才說的話就是運用了這種方法吧?既把對方比作夢中人,又肯定了真實的她才是更美麗的……像這樣高明的修辭應該也可以用在和人間體交流上,所以請羅先生務必向我傳授您的經驗!”
羅彬瀚緩慢地把手抽了回來。
“老莫啊,”他語重心長地說,“能對著才認識的人說出我剛才那種話的,都不是等閒之輩。我們智人有專門的詞來形容這種人。”
“羅先生是指‘情種’嗎?”
“錯了。”羅彬瀚說,“是‘死不要臉的臭流氓’——得虧這案子沒落我媽手上,不然她能把我告到傾家蕩產。”
他悲痛地把臉埋進水杯口。這時房門吱呀打開,宓穀拉抱著一籃水果探頭進來。
“羅彬,”她驚奇地說,“這是你家鄉喝水的方式嗎?”
羅彬瀚趕緊抬起臉:“沒,沒,我就是想做點香薰。”
雅萊麗伽開始搖頭。她主動站起來,拉著宓穀拉坐進屋內。
“用不著再準備什麼吃的。”她說,“我們隻是想來看看你,如果你總是待在廚房,這件事就本末倒置了。我們更樂意和你聊聊。”
宓穀拉欣然地挨著雅萊麗伽坐下了。羅彬瀚偷覷她的表情,沒發現她有何異色,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
雅萊麗伽愉悅地晃著她角上的鏈子,用柔和的眼神端詳著宓穀拉。她那專注的神態有著無可抵擋的魅力,宓穀拉不自然地臉紅了。
羅彬瀚端著茶杯咳嗽了兩聲。
“你一個人來看病。”雅萊麗伽說,“沒人陪你來嗎?”
“我也不希望離開祖母。”宓穀拉說,“可她年紀太大了,又有許多新的孩子要照料,沒法跟著我來。”
她的說辭令羅彬瀚感到奇怪。他等待了一會兒,雅萊麗伽卻遲遲沒有繼續發問。羅彬瀚隻得自己主動開口:“你祖母要照顧新的孩子?”
“是呀,這是她的工作。”宓穀拉說,“祖母從她年輕的時候就負責照料孩子,一天也沒休息過。她把我們都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
羅彬瀚驟然意識到這個話題跟自己預想的方向完全不同。他立刻不再追問任何和宓穀拉父母相關的事,改口說:“那她老人家挺辛苦的哈……你在這兒還能跟她聯絡嗎?”
“我們隔得太遠了,我想應該不行。”
宓穀拉看上去有點遺憾,但還不至於顯得非常難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雅萊麗伽轉移,聊起了其他話題。
雅萊麗伽開始講述自己的前男友,一個英俊富有、性情溫柔而又對家族信仰充滿虔誠的貴族年輕人。他們是如何在一座充滿音樂和鮮花的城市裡相遇,而最終在一個美麗的黃昏分手訣彆。
宓穀拉聽得入迷。她有些傷感地問:“您很喜歡他嗎,雅伽萊女士?”
“曾經是的。”雅萊麗伽說。
“那你為何一定要離開呢?”宓穀拉說,“若換作是我,我便哪兒也不再去了。就算外頭的世界再有趣,可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旅行,那該多寂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