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翹天翼幾乎和雅萊麗伽同時發現了那發亮的探蛾。她往上飛起一段,像個飛盤那樣旋轉起來。雅萊麗伽從不知道羽翼能夠用這種方式懸空。
“沼氣!”她喊道,“這裡有沼氣!咱們還是從高處走!”
雅萊麗伽把她叫了回來。事情並不值得小題大做。她們的防護服對大部分毒氣都足以過濾,況且探蛾發出的光也不強烈。但情況的確顯得有些奇怪。在所有她找到的記錄裡,沒有任何人提及毒性氣體,也許那是因為沼氣對於這片區域而言算不上值得防備的事。
她打量著周圍,仍然感到探蛾的反應有點奇怪。儘管那些沼澤裡淤積著類似泥炭的物質,沼中的泥水仍然很稀薄,當她穿著浮力鞋走上去時甚至會稍微陷入一點,說明泥沼表麵的密度與水相差並不大。她還沒正式檢測,但猜想沼澤水的成分裡沒那麼多腐敗的植物、糞便,或其他能釋放出大量毒性氣體的物質。她也注意到沼麵上幾乎沒有氣泡。
“看看這個。”翹翹天翼飄在遠處說,“是這小東西乾的?”
雅萊麗伽向著她走去。她看見翹翹天翼曲起一隻前蹄,用關節指著泥潭邊緣的一小株紅褐色灌木。它有著蒴果與圓錐狀的花序,葉片密集細小如鱗。
這植株又小又瘦,顏色幾乎與大地相同,第一眼看去時更像是潛伏狩獵中的多肢蟲?。翹翹天翼以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它,仿佛正在監視一個凶殺嫌疑犯。
雅萊麗伽蹲下去檢查。“不像。”
“它長得就不太正常,對吧。”翹翹天翼說,“在我的老家,長成這樣的植物肯定會在午夜爬到你床上,它多半還會吸你的血呢。”
雅萊麗伽的確聽說過關於夢幻界最和平國度的一些風土人情,現在她知道事情大概是真的。在宇宙中有某個地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與它的外在表現一致,而所有危險的事物都在形象上展露無遺。那想必是個適合休假的地方,也許在離開寂靜號後的某一天她會去享受點放鬆生活。不過在夢幻界以外,她不認為這規則具有普適性。
“我們剛才離它有段距離,”她分析道,“幾乎沒有風,它看起來也不在花期,看起來這和花粉無關。”
“也許它不需要通過花粉。”翹翹天翼說,“惡毒林裡的蟒草都不需要花粉,它們直接能從葉子裡噴氣。你最好也小心它的葉子,它可能會突然跳起來割你。我們還是把這小東西關起來更好。”
雅萊麗伽照辦了。她從口袋裡取出彎刀,把這棵稍顯獰惡的植物連根鏟起。放進一個氣囊式的置物袋裡。翹翹天翼立刻把怪異植物拋到腦後,而對這柄古老的祭物產生了興趣。
“這把刀在令我的角震顫!”她驚奇地說,“它肯定附有很強的法力,你從哪兒得到的?”
這正是雅萊麗伽之前打算澄清的誤會,而現在正是個坦白的好時機。她首先割下一小根樹枝,把它湊到裝有探蛾的瓶子外邊。起初那淡綠的熒光毫無變化,隨後卻漸漸地消失了。黑白翅膀的探蛾又重新落回瓶底,若無其事地休憩著。
“也許是這植物的根部?”翹翹天翼揣測道。
“至少現在毒氣消失了。”
“我覺得這東西肯定不止一株。如果我們往前走走,沒準還會再遇到。那時你的蛾子會有更明顯些的反應。”
雅萊麗伽同意她的看法,也想再多采集一點樣本。她把那根小枝扔在地上,繼續往前行進。
“關於這把刀,”她邊走邊把手裡的武器展示給翹翹天翼,“我想它是件古老的東西,你是否認識上麵的符號?”
“符號?我瞧瞧。”
翹翹天翼靠了過來,用她腦袋左側的眼睛使勁打量刀身上的銘文。
“唔,我不是那麼了解古代文化,從來不是我擅長的天賦。不過我覺得它們像精靈的文字。每年夏季的最後一個月,會有許多前往虛空的元素精靈從我們那兒經過,都是些乘風而行的小家夥。有時它們會給我們留下些感謝信,就會讓湖水結冰,或者提前讓植物開花,像這樣寫出足夠讓我們瞧清楚的文字來。我覺得你這刀上的符號就很像……是的,我敢打賭它和某種泛精靈類有關,它們從葉與風裡創造的文字總是相似的。”
她的判斷與雅萊麗伽所知一致。
“你能猜出它們的意思嗎?”
“不,我可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我想,如果可敬的秘源公主汶希卡蒂拉,或者她那位得意門生,皇家法師妙妙奧詠在這兒,她們也許能提供解讀。這對你重要嗎?”
“我感到這裡頭有一些重大的秘密。”
“那麼也許我可以給汶希卡蒂拉公主寫封信。她和她的大圖書館能給你最大的幫助——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會不知道這些文字的意義呢?它不是精靈們贈給你的嗎?”
“不,這是我剛才想告訴你的。這把刀是……”
雅萊麗伽決定要徹底澄清這個誤會,以免翹翹天翼在荊璜麵前談起他那位“品格低劣的父親”。但這時她聽見了某種細微的動靜。在她們後方遙遠的位置,發出一聲細枝折斷時的喀喇輕響。
她把刀舉高了一點,借著反射觀察身後的情況。她看見刀身上映出大大小小的泥沼與幽藍色的黯淡天空。無論深淺,它們的表麵都很平靜無波,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怎麼了?”翹翹天翼問,“這刀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