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快要抵達目的地時,周雨才終於想起一個問題。
“紅葉,新月路那裡也有類似奧斯爾的領主嗎?”
因為摩托車的轟鳴,紅葉回答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唔……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有領主。新月路那一帶是無主之地。”
“無主的地方很多嗎?”
“不,新月路的情況屬於少數個例。”
說來,周雨和新月路也頗有緣分。自那條路再往西南方向走,分彆為既朔路、九夜路、既望路、寢待路、晦月路……總而言之,全部都是以月相命名的街道。
他差一點殺掉張沐牧的事,就發生在既望路和寢待路之間的某個位置。那已是去年的事情了,雖然僅僅數月,如今想來恍如隔世一般。
拐過路口,路況從寬敞平坦的瀝青馬路變成了坑窪不平的砂礫土路,原本行駛平穩的摩托車顛簸起來。昏暗狹小的道路儘頭,歪歪斜斜地豎著“新月路”的牌子。
街上光線很暗,路麵也是局促坎坷,紅葉索性在街邊停下摩托車,讓兩人步行前進。
“還是老樣子呢。”
看到周遭寒酸死寂、宛如鬼蜮般的民居,周雨自言自語地給出評價。紅葉聽到後有些驚訝地問:“周雨,你來過這裡嗎?”
“以前來過幾次。”
周雨說完這句話,立刻將頭轉向旁邊,假裝在觀察環境。紅葉也沒有追問,而是看著周遭說:“這片區域已經快要死了。”
“隻是比較荒涼而已。”
紅葉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經濟或商業之類的,是說這片土地快要死了。周雨,你過來一下。”
周雨按她的要求走近,紅葉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眉心。那種脫離軀殼的感覺又出現了。然而,這一次僅僅維持了三秒不到,紅葉就馬上撤回手指,問道:“如何?”
“這裡好像沒有那種黑色的東西。”
“嗯,我就是這個意思。這裡就像是海洋中的一座礁石,足夠體量的海洋生物是無法登上來的,否則就會窒息而死。雖然人在短期裡不會有事,長期滯留也會被潛移默化吧?精神和身體都會變得越來越不好。所以要麼就儘快搬走,要麼恐怕會慢慢煎熬而死。這種死法叫做‘魂銷’,用科技手段是無法查出死因的。”
“……確實,來這裡的幾次,我沒有看到過居民。”
當初來時,周雨隻是單純地把這裡當作了被社會拋棄的貧民窟。眼下仔細考慮,就不得不承認這種想法是不甚周全的。從新月路到寢待路都處於地鐵沿線,哪怕是相對偏遠的終點站,也沒有道理荒涼至此。如果要論荒僻,實際上作為富人居住區的城郊南浦離市中心還要更遠。
“這些民居應該都是土地還沒事的時候剩下的,不會有太多人留在裡麵了——周雨你這種特殊體質的人不提,大部分人走到這附近時,會因為不舒服而下意識地避開。”
發覺周雨陷入了奇異的沉默,紅葉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隻是想起了某個隨隨便便跟著陌生人鑽到這裡來的小矮人。”
“小矮人?”
“彆在意,是超自然生物。”
交談間,兩人向更加荒寂的西南方向走去。拐過路口後,紅葉忽然停了腳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周雨也發現了異常之處。
兩人右側的民居,因為老化而坍塌了半邊屋頂,連木質的門框也已變形脫落。從洞開的門戶,可以看見被月光照射的屋內環境。
家具已經不知去向,光禿禿的牆壁也剝落大半,看來隨時都有倒下的風險。在那絕不可能有人居住的陋室中央,堆積著大約兩麻袋體積的泥土。
兩人對視一眼,前後鑽進屋內查看。
土堆像是個精心打造的微縮山景,高拔地直立起來。那種夯實牢固的狀態,顯然並非隨便傾倒,而是刻意捏塑成這個樣子。在“山頂”周遭的部分,留下了許多缺損的痕跡。
周雨拿出手機,設置成手電筒模式後照向土堆。在強烈的光照下,土堆那奇怪的殘缺模樣暴露無遺。
“紅葉,這是?”
不可能認錯,土堆上整齊如梳齒的痕跡,是接近靈長類生物的牙印。
比起周雨的詫然,紅葉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她看著土堆點頭說:“這是桑蓮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