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有的吧。‘願’這個詞,在宗教裡是一種許諾的狀態,表達願望的同時,也默認了同意為此付出代價。‘將會對實現願望的神明進行酬謝’,發願本身就包含了這樣的意思。”
周雨無聲地笑了。大概是從身體的微顫察覺到這一點,陳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好奇而已。如果真有神存在的話,人有什麼東西能夠讓神想要呢?打個比方,有什麼東西是你想從一隻螞蟻那裡得到的嗎?為此還要替它挖個洞穴?確保它一生都衣食無憂?”
“唔……物質方麵倒是沒什麼能提供給我的。不過如果那隻螞蟻真的能夠認識到我的話,我就覺得挺高興了。說不定會給它找來食物,或者專門給它和它的家族找個玻璃鋼盒子養起來呢,這是在我有同類的前提下。如果我不幸被遺棄在一座孤島上,恰好又有一隻螞蟻能夠認識我,搞不好我會主動和它做朋友。”
“……你這個,根本就是孤獨症發作了吧?”
陳偉笑起來。
“哈哈,說得也是。不過,畢竟我們和螞蟻都還屬於同一世界的生物,如果真的有神存在,它和我們的差彆一定比人和螞蟻還大,螞蟻也無法斷言人類的生存狀態吧?或許光是‘承認它的存在’這件事,對神來說就足以作為報酬?像是信仰之力一類的東西。”
格外漫長的紅燈終於結束閃爍,跳成允許通行的綠色。自行車慢吞吞地轉過街角,來到地鐵站前麵。
“到這裡就可以了,謝謝你幫忙。”
周雨用左腳撐地下車,向陳偉道謝後朝地鐵站走去。他沒有帶上那對礙事的拄拐,隻能抓著電梯扶手,儘可能把重心靠向左臂。
“我扶你進去吧。”
將自行車停靠在站旁的陳偉追了下來,攙扶著周雨,走到自動售票機旁邊。他掏出錢包,態度自然地用零錢買了兩張車票。看到周雨的眼神後,他聳聳肩說:“反正已經來了,好人做到底吧。”
“……不用了。後麵的路我自己會走。”
“會走的話,你也不至於掉進那麼深的洞裡去了吧?把自己當成刺客了嗎?”
雖然不知道陳偉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周雨突然就不想跟他交談了。他在對方的攙扶下穿過檢票口,解開被鐵欄掛住的裙角時,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陳同學,這件不是我的衣服吧?”
雖然淡青色的絲裙也算是周妤的風格,但他很肯定衣櫃裡沒有這一條。更何況他爬下洞穴時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衣褲。
“這個嘛,因為找到你的時候,你全身上下都是泥水,簡直快認不出原來的長相了。雖然送到醫院以後把身體清理過,服裝要洗補就比較費時了——先說明,幫你擦身體的是護士,我當時是回避的。”
“……我也沒問你這個吧?”
“總之,因為沒有替換的衣物,發給你的病號服也稍微有點問題,我就去附近買了一套。按照你平時穿衣的風格買的,你就臨時湊合一下吧。”
“多少錢?”
“兩百塊而已,就當是你幫助那個小矮人的謝禮。”
周雨把這筆賬加在了醫療費裡。走進列車後,陳偉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把他扶到靠近門邊的位置坐下。
“……你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反正連車票都買了,彆浪費錢,就送到底吧。”
周雨無言地盯著陳偉。他開始覺得事情變得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