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地讀大學了。”
“剛剛才回來找工作?一直都沒再聽說你的消息。”
石頎細微地、有點局促地笑著,把右手放回了原位。“我一年前就回來了。”
“沒告訴其他人?你好像從來不在同學群裡說話。”
“群裡活躍的人都不熟。總覺得,冒頭說話的話,不太好意思。”
他們相視一笑,隨即便陷入無話可說的沉默。羅彬瀚想問問她讀了什麼專業,或者正在乾什麼工作,可是似乎又有點冒險。他和對方其實並不怎麼熟悉,沒熟到有必要去了解彼此近況的程度。
“覺得這裡怎麼樣?”他挑了個最安全的話題,“跟幾年前比如何?”
“是變了許多。你知道學校旁邊的路重修了嗎?”
“是嗎?我還沒聽說。”
“加寬了好些呢,而且弄平整了。騎車經過也不顛了。”
“不錯。”羅彬瀚說。他發現自己手裡還抓著捕魚網,連忙悄悄地丟回水池邊。俞曉絨依然站在他身前,跟他挨得很緊密。
“你還沒回學校去看過嗎?”石頎問。
“還沒呢……這兩年我出國了。”
“那麼是上個月剛回來?”
“是啊。”羅彬瀚回答道。然後他覺出了這個問題相當奇怪。可石頎並不解釋,隻是有點神秘地笑著,然後看向了站在羅彬瀚前頭的俞曉絨。“這位是?”
“我妹妹。”羅彬瀚說。他看出石頎的遲疑,可覺得沒必要特意去解釋。沒幾個同學知道他的家庭狀況,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她一直住在國外,來我這裡玩兩天。”
俞曉絨抬手朝石頎晃了晃,算是打了招呼。她似乎正假裝成一個不懂中文的外國佬,羅彬瀚也就由著她去。
石頎打量著俞曉絨。“你們長得是很像,”她說,“你來這兒買魚嗎?”
“對。你呢?在挑盆栽?”
“隻是逛逛而已。”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可魚店的店主走了出來,叫羅彬瀚進去看看東西是否滿意。這對羅彬瀚而言正是個擺脫窘境的好時機。他拍拍擋在身前的俞曉絨:“我們去瞧瞧魚缸用什麼水草合適。”然後他又抬頭朝石頎一笑。“先走了,回頭聯係。”
石頎無聲地點頭道彆。羅彬瀚推著俞曉絨鑽進店裡,去查看那些店主為他們揀選的鋪缸材料。每樣東西都挺合適,隻是出於增強隱蔽性的私心,羅彬瀚又多要了兩大把濃密茂盛的金魚草。俞曉絨發現了他親自指定的骷髏頭遮蔽物,對他的品味不屑一顧。
“不滿意?”羅彬瀚戳著那仿真頭骨的眼洞,“不是你想看骷髏頭嗎?給你在家裡擺一個。”
“就擺在你的床邊吧,”俞曉絨反擊道,“我看你挺樂意跟死人睡在一起。”
“這就是個樹脂的。”羅彬瀚不以為意地說。他們又在店裡磨磨蹭蹭地坐了十幾分鐘,直到羅彬瀚身上的水漬全都乾透了,才給店主寫下收貨地址,讓他一並寄送到家裡去。
等他們終於走出店門時,石頎已經不見了。青瓷缸中的碗蓮也少了兩朵,顯出些孤零零的冷清。羅彬瀚問俞曉絨是否還要買金魚,後者卻搖搖頭,走到那麵掛滿水生植物的牆後望了一眼。
“她走了。”俞曉絨說。
“誰?石頎?”
“她是什麼人?”
“我的高中同學。曾經是一個班的,不過談不上熟絡。”
這些話字字都是真言,然而俞曉絨依然目光爍爍地盯著他。“你們談話的樣子很怪。”
“有什麼怪的?”羅彬瀚不自在地避開她的視線,“我們很多年沒見過對方了。她變化不小,我都沒認出來。”
“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彆瞎猜。”
“她甩過你。”俞曉絨冷靜地說。這下羅彬瀚再也不能裝作沒聽見了。他擺出要去捏俞曉絨臉頰的架勢,一路打鬨到了車上,俞曉絨還是死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依不饒地問,甚至來搶他的車鑰匙,“你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羅彬瀚奮力拍開她的手:“那是有原因的!”
“你騙過她。”俞曉絨說,“你假裝要和她約會,然後就鬨失蹤了。”
“你這是私人恩怨!”羅彬瀚控訴道,“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
“那你何必要遮遮掩掩?”
羅彬瀚隻得揭開真相了。他總不能平白無故地變成一個傷心多年的癡情種,或者禽獸不如的詐騙犯。
“以前有一次學校組織的舞會,”他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對俞曉絨說,“男生和女生結伴跳的,可我原本的舞伴剛看了我一眼,馬上就吐在我身上了,場麵搞得我有點難堪。這時,另一個女生出來救了我的場。”
“是她?”
“是周雨的未婚妻。”羅彬瀚緩緩地說,“她是吐我身上那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