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模板?”
“你給我的做摘要的模板,有個公式好像不對。我想,是不是和,和你先對一下。”
羅彬瀚走過去要看她的電腦,順勢把她輕輕往後一推,送到周溫行的視野之外。他瞄了眼屏幕,發現還是他下樓前布置給小容的那檔子事。小容指著一行關於年份業績折算年金的算式,問他中間的邏輯是不是寫錯了。
“啊,應該是搞錯了。”羅彬瀚隨便糊弄地看了兩眼,“你直接改了吧。”
“那……以前的也改嗎?”
“你自己改了就行。乾嘛不發個消息問我?”
“啊?剛才發了,是你讓我過來……”
“噢噢,對。”羅彬瀚立刻說,“我忘了。剛才那破玻璃弄得手忙腳亂的。”
小容還是直勾勾地瞧著他。羅彬瀚往下瞥了一眼,看見血跡已經滲到了衣襟底下。“你去樓上幫我要點繃帶來。”他隻好板著臉說,“行政那兒肯定有備用的急救品。再跟他們說樓下的玻璃壞了,讓他們晚點安排個人來修。這地方有多少時間沒做檢查了?”
小容機械地點起頭。
“好的,彬彬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去找陸經理……”
羅彬瀚也不說話,隻一味垂下眼瞅她,直到她自己張口結舌,萬分驚恐地回望著他。
“你去跟陸津說吧。”羅彬瀚說。
“好的,小羅總。”
“記得修窗戶的事。再叫陸津給我找件乾淨的衣服過來。”
“好的小羅總……要拿毛巾過來嗎?”
周溫行微笑著走了過來。“我去說吧。”他拋下這一句,隨後穿過走道,步履輕快地離開了房間。羅彬瀚一直死盯著他離開,直到房門徹底關上,才慢慢地轉向小容。小容半張著嘴,正竭儘腦汁想說點什麼。
“剛才有個什麼東西從窗外飛進來了。”羅彬瀚若無其事地說,“把玻璃打碎了。我和小周就躲到這個角落來,想看看外頭是不是藏了人。這事兒有點古怪。”
小容答應了一聲。她是在儘量想顯得很凝重,很關切他遭遇的可疑事故,但她顯然還是更在意自己說漏了嘴的東西。羅彬瀚估計她今天晚上準會通宵琢磨這個事,然後問遍她所有的朋友是否應該馬上辭職。他微笑著把手搭在她肩上,嚇得她原地跳了起來。
“今天的事彆說出去。”他叮囑道,“我可能碰到點麻煩,得找人查一查。你下個星期先休息,彆來公司了,知道嗎?”
小容匆匆忙忙地答應了。她事後會怎麼想羅彬瀚也不大關心。晚些時候他可以讓李理稍微給她推送點精選新聞,叫她明白當今世道的商戰就是如此殘酷,然後再給她點自身前景上的壓力,比如不小心說了老板壞話的員工是如何神秘失蹤的。她是應該好好琢磨一下了,因為今後她上班時要是左腳先踏進他的辦公室,他就要狠狠地把她開除。
“你先去吃飯吧。”他說,小容的半個身子立刻歪了出去,“等下。”
“怎麼了?”她戰戰兢兢地問。
“去前門那邊幫我把手機和包收拾一下。”羅彬瀚按著脖子說,“可能還落了本書,還有彆的零碎,你都仔細看看,替我撿了收起來。我現在彎腰不大方便。”
小容快跑著過去了。趁著她走開的機會,羅彬瀚把槍藏得更好了些,然後走去撿起地上的發條兔子。他剛用兩根指頭捏著這玩意看了一圈,小容突然大叫了一聲。羅彬瀚轉身衝出走道,跑到她身旁查看情況。
“出什麼事?”他問道。
小容並沒出什麼事。她半跪在那扇破碎的窗戶底下,把臉緊貼著靠窗的牆壁,專心致誌地朝櫃子與牆之間的縫隙窺看。她一麵看,一麵還拿著個迷你手電往裡照。縫隙隻有半個拳頭寬,想必不會有另一個人藏在裡頭。
“你看什麼呢?”羅彬瀚沒好氣地問,“那裡頭有我的手機啊?”
“好像有老鼠。”
“扯淡,這裡又不是食堂。”
“真的有!在很裡頭呢。是不是跑進來關住的?”
羅彬瀚讓她閃開,自己朝著縫隙裡看了一眼。光線太暗了。“你那個小手電借我用用。”
小容直接把一串鑰匙遞給他。羅彬瀚抓過來瞧了瞧,原來迷你手電是鑰匙上的掛墜,而且也不是手電,是一支能射出小鳥圖案的激光筆。“你隨身帶這個乾嘛?”
“夜跑時逗貓用的。”
“小玩意兒挺不錯的,但你還是彆夜跑了。”羅彬瀚拿著激光筆往裡照,“最近晚上空氣質量差,夜跑容易得肺癌。”
他打開激光筆,讓那隻翠綠的小鳥在黑暗裡隧道裡慢慢往前飛,不時有灰團與廢紙從它的線條上經過。當它快要遊到房間儘頭時,一條細長彎曲的尾巴隱約出現在光線下。羅彬瀚又晃了兩晃,那條尾巴沒動。
“還真有個賊。”他說著把激光筆還給小容,讓她繼續照著,自己則循著激光的痕跡返回去找。他又一次跨過條條軌道,返回到當初他差點跳落懸崖的位置。發條兔子此時已捏在他掌中,於是他又比原先的位置往前走了一步,把臉緊貼到牆上,去夾縫裡找那條尾巴的主人。在他對麵的窗戶邊,小容使勁打著激光筆搖晃,給他提醒老鼠的位置。
“你看見了嗎?”
“有了。”
羅彬瀚又用兩根指頭把激光小鳥底下的東西夾了出來。他的皮膚觸摸到那個東西的身體,多毛、溫暖、濕潤,竟然還在痙攣抽搐。他猛吃了一驚,迅速將它丟到地上——還真是隻活老鼠,可也不會活很久了。它的肚子已被剖開,臉頰兩邊的毛發都浸得血糊糊的。兩星黑眼盯著他,其中仿佛帶著一點怨恨。接著它就徹底不動了。羅彬瀚用皮鞋尖碾了它兩下,確定它已經斷了氣。
“真是老鼠嗎?”小容在對麵遠遠地問。
“對。”羅彬瀚說,“你彆過來了,死得怪醜的。”
他用腳尖把老鼠翻了個麵,把它被剖開的肚皮蓋住,然後才開始思考這老鼠屍體是怎麼回事。不管怎麼樣,他心想,這下他沒道理開除小容了。
本章完